葉月認真研讀和門票一起拿來的小冊子，一隻手舉起另一隻手翻看，兩隻手都不得空自然沒有和仙道牽在一塊兒。
站着的位置大約是三人圍成圈圈，很難一眼看出與她更親密的是哪位。
“這位同學，打擾了！”
因此，推推搡搡幾輪後，某個漂亮女高中生被鼓勵着走上前。
“有事嗎？”
葉月放下手冊，她知道眼前的陌生人面向她，所以是在和她搭話。
“請問……他們……”
女生多少有些害羞，身旁兩張臉帥到令人難以直視，一不小心會暈厥。
“哪個是你男朋友呀？”
她壓低了聲音問。
“都不是。”
葉月不假思索，太久沒在外遇到搭讪者，她忘了仙道與黑羽在陵南的高人氣。
“太好了！”
女生喜上眉梢，趕緊跑遠回到自己的小團體中，隔了四五十個人的隊伍，與同行者竊竊私語後帶着對方一起再次出現。
現在，兩人交換眼神後，分别對着仙道與黑羽禮貌詢問：
“打擾了，請問能要一下你的聯系方式嗎？”
婉拒這種事對他們而言是信手捏來的簡單，剛要開口，就被葉月雙雙打斷。
“不能！”
她攤開雙臂，分别擋在仙道與黑羽身前，像隻護崽心切的母雞一樣眼神警惕、防備，面對兩位陌生女生同時發出那種“你不是女朋友的話關你什麼事”的質疑目光，她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們……沒在問你。”
她們指出，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又想起了要在男生面前保持淑女形象因此及時刹車。
仙道下意識瞥了眼葉月擋在黑羽前的手臂，真是一點都不能忍，護着他幹嘛呢？
他冷着臉一言不發，懶得開口回絕，靜靜思考着黑羽會在她面前擺出怎樣的态度來，強硬會顯得無情，太過溫和則不夠重視她。
他會很直接地說出實在抱歉，不行哦，雖然沒在交往但她是我喜歡的女生嗎？
這種話仙道反而不能講，要是黑羽一記直球打來他該如何接招？
思索之際球确實打來了，相當出人意料的說辭與動作，饒是處變不驚的仙道也在心裡震驚了好幾下。
“是不太方便，他和我是一起的。”
黑羽學着仙道剛剛蹲在地上的樣子握住了他的手。
葉月疑惑看向他們，女生們意外的合不攏嘴，一口一個“打擾了”，小碎步退下，回小團體的幾步路上頻頻回頭，最終向他們投來“原來如此”的理解眼神，并有那麼點支持的意味。
“不客氣。”
黑羽抽回手，朝着仙道笑了笑，一臉反擊勝利的快意。
是在回敬他？
“學長，這下大家好像都誤會了哦。”
仙道無辜聳肩，眼底泛起洶湧，這下是徹底杠上了，表面好似潺潺流水，對話何等輕快愉悅。
“那就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不是嗎？”
背地裡兩人并不想手碰手，早已用意念将礙眼的對方從頭秒到尾，隻可惜距離入場還有兩百米長的隊伍要等待，這麼說來吸引眼球的大膽舉動倒是成功解決了被打擾的問題。
一直有人上前搭讪，會很麻煩的吧。
有從馬路上就撞見兩人肢體語言暧昧的看客也來觀展，小聲嘀咕着帥哥配一臉，葉月頭頂有問号飄過，想着既然事情解決了就不再追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
笨蛋高男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動作是女生無法理解的，就當黑羽是另一個越野，難怪在他面前仙道也變得蠢起來。
兩人的特殊舉動在隊伍龜速前進中稍有收斂，待進入近乎于一片漆黑，僅剩用于為畫作打光的零星探照燈的展館後，強勁冷氣從四面八方吹上身，葉月打了個哆嗦。
“可能會走散哦。”
黑羽悄無聲息越過仙道站在兩人中間，給出不容反駁的理由，向她交出左手。
仔細看，葉月必須承認無論是仙道或是黑羽都超越了普世定義的五官端正，英俊的臉龐各有各特色，相似的好氣質比同齡人多了份從容儒雅，是種迷人的魅力，多看兩眼容易陷入其中。
“嗯。”
抛開戀愛準則，交往的戀人才能牽手這件事對葉月而言壓根不存在，由美說如果牽手後對方沒立即表白一律論渣男處理，而現在面對的是親口問她“追求不明顯嗎”的人，她反倒忘了由美的另一則理論。
被表白後接受牽手，那就是接受戀愛的信号。
葉月隻顧着又冷又黑人又多的展館内，從生理心理兩方面考慮，牽手刻不容緩。
“傷腦筋。”
半路殺出個仙道來，就像是圖書館内黑羽學長初次向她問好伸出的那隻手，再一次被他接住了。
“喂……你幹嘛……”
黑羽的臉比這不足二十平的大廳角落還要陰沉，顫抖的聲音到了葉月耳朵裡是他也很冷。
“牽好，不要松開哦。”
仙道口風穩如五月清風，萬年不變的暖心溫和。
“……”
黑羽瞳孔震懾到失語，眼神來回掃視垂在腰側正被仙道勾住的手指，學弟是瘋了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還不打算松開嗎？
怎麼……怎麼就拽着他走了起來？
于是前後隊伍中，在微弱亮光裡能隐隐看見兩個男生手牽手畫面的人都沸騰了，等待期間偷聽到的居然不假，帥哥們是如假包換的真情侶，在這宇宙中心的角落裡談起了甜甜戀愛。
至于為什麼個子更高的帥哥另一隻手還牽着個人，早已無人在意。
黑羽幾乎是皺着臉爬上樓，後幾幅畫作全程不參與讨論，與之前有無數共鳴的那個學長判若兩人。仙道不懂藝術，構圖、色調、主題等等，葉月以為他是跟着來考察學長是否對她心懷不軌，殊不知他單純來搞人心态。
“學長，沒事吧？”
買來聯名款冰美式，仙道甚至有些感到罪過。
“……”
黑羽愣是不說話，反複攤開掌心、握拳、又攤開，看了好幾眼，他似乎被吓得不輕。
“不舒服的話，休息一下早點回去吧。”
将外帶杯輕置在他手邊，寒氣逼人的杯壁挂着薄霧，一旦碰到肌膚，在高溫下便生出小水珠向下滑。
“仙道，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很快，那串不斷墜下的水珠會化身仙道額頭的汗，令他追悔莫及。
黑羽抓起冰美式，透心涼的感覺從掌心蔓延開來，他對天發誓自己也從未想過人生十七年會有這麼一天，對另一個男生問出：
“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樣荒唐的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