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公子,你怎麼在這?”隻見流采正拿着鉗子細細地修建着庭院的花草。
“我不能在這麼?”流采反問。他并未擡頭,隻是自顧自地修剪着。甚至會讓夙月以為他隻是不屑擡頭看她。
“不,我是說……我記得這是楚大哥的院子。”夙月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我隻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府裡白吃白喝,況且這院裡的花草我看着很不順心。”流采說的極其理所當然。
“流公子,能不能……幫幫我?”夙月跪倒在地,他一定會有辦法的,隻要他願意。
流采終于擡起頭來,看着跪倒在地的夙月,微怔:“你這是做什麼?”
夙月來不及多說,再不快點就要來不及了!連忙過去抓住流采的手,一路狂奔。流采竟然也沒有掙開,任着夙月帶着他在大大小小的回廊中穿行。他仿佛,又想起那時他與聆臻,在天宮的流翠園裡嬉戲玩耍的情景。
那時,她牽着他的手,而他,永遠也不想松開。
隻是,快樂對于他而言,似乎永遠都是短暫的。很快,她們便到了琴芳苑。流采被眼前駭人的情景着實吓了一跳。隻見一名年輕女子在地上不安地扭動着,面容因痛苦而猙獰,身下還流有一攤鮮血。
流采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連忙跑上前去,抓着語素的手把了把脈,神色凝重。
“她這樣多久了?”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吧。”夙月往前一步,甚是擔心語素的安危。
“晚了。”
“你說什麼!?”夙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采并不搭理她,隻是把語素扶起來,在她身上連點了好幾個穴道。隻見語素緊接着吐出了一股青色的血液,臉上不正常的紅潤色澤也漸漸褪去,身子逐漸疲軟下來。流采連忙穩住她,不讓她往下掉。
“快幫她換身衣服,記得不要讓她着涼。”說罷便走了出去。
夙月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動作利索地幫語素打點好一切。幸好自己打小也幹了不少的粗活,不似千金大小姐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待将語素扶上床,打理好一切之後,夙月深深松了一口氣。打開門,流采竟還站在門口。
“她中了一種蠱,晴蘭特有的虹蠱。”仿佛知道夙月要問什麼,流采開口道。
“那她會怎麼樣?你方才說的晚了又是什麼意思?”夙月不禁焦急起來。
“虹蠱專吃女子的子宮。吃得越厲害,女子的臉色便越是紅潤。從前曾有上了年紀的婦女,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些,便服下這種蠱。看樣子,你那位朋友,中蠱也有一段時間了。因虹蠱生命力弱,需天天喂養才能繁衍下去,以達到絕孕的目的。說來這蠱也隻有女子能下,也不知是哪位女子心性如此歹毒。”
“流公子如何得知是别人下的蠱?”
“若是自己下的蠱,自然不會往死裡下。你也看見她方才的樣子,若是再晚一些,又豈止是絕孕,喪命也是不在話下。”
夙月一聽,心中竟有些害怕起來。這南宮府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驚濤駭浪,語素一個下人竟然也要遭受這種罪。
“那……語素現在可有性命之憂?”
“性命之憂尚且沒有,隻是今後想要孩子恐怕是再無可能了。”流采微微歎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是夙月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告訴語素這個殘忍的事實。想來想去,她也是輕輕地歎息。
兩人陷入了一陣不知何時會結束的沉默之中,仿佛連空氣也在替語素感到惋惜。
“你不是走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夙月試圖尋找話題。
“有一個月了吧?”流采似乎不是在和她說話。
“那你知道我受傷了麼?”說完這話,夙月就後悔了,他又怎麼會在乎自己呢。
“知道。”
這兩個字很輕,卻重重地壓在夙月的心裡。知道,卻不聞不問,這就是她在他心裡的分量。夙月苦笑一聲,很輕很輕。輕得讓人捕捉不到那一閃而過的哀愁。
兩人又再度陷入一陣無言的境地。夙月擡頭往前看,這園子的布局很好,花也美,草也綠,可夙月再也不能把它們看在眼裡。
她的心仿佛成了一個回音壁,反反複複聽見兩個字。
知道,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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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采也沒有多待,興許是他也受不了兩人之間死寂的氛圍。
自他走後,夙月的心裡也不免松了一口氣,面對流采的時候,她總是提心吊膽的,無論如何也放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