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的眼睛燦若晨星,讓流采有一瞬間的失神。流采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不停地喝酒,一杯又一杯,仿佛千杯不醉。從前他都是一杯既倒,今夜卻分外清醒。直到夙月已經累得睡着了,他卻還在不停地喝着。
似乎非要如此,他心裡才會好受些。
不知不覺便到了淩晨,碗裡的酒也喝空了。流采便攜着劍出去了。
淩晨的籍符峰仍在下雪,因着沒有太陽,所以比平日裡更冷一些。流采握緊了手中的劍,便飛舞起來。他的功力的确大不如前,雖仍是高手,卻已不再是無人能敵。他就這麼不停地飛舞着手中的劍,看着劍将雪花一片片地削開。
“耍累了沒有?”夙月一覺醒來,便聽見了劍刷刷刷的聲音。一大清早的,流采竟然就在練劍了。她便跑出門外去看,豈料這流采耍劍耍的太入迷,竟看也不看她。
“你醒了。”流采停了下來。
“可否借我試試?”夙月指了指流采手中的劍。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夙月發現流采似乎變了許多。倒不似往日那般難以接近了,而自己也成長了不少,不似往日那樣懼他。
流采答應了,便将劍遞給了夙月。
流采這劍看似輕盈,實則仍有不小的重量。夙月要将劍舉起,尚需花費不少力氣。
“你這是從哪學的?舞的這麼難看。”流采見夙月挽了個極不像樣的劍花,笑道。
“我學的不對嗎?平日裡看你都是這麼使的。”
流采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夙月的手,帶着她耍起劍來。流采一教,果然就不同了,仿佛那劍自己會飛似的,夙月能明顯感覺到劍身輕盈了許多。
兩人又耍了好一會兒,流采才放開了夙月的手。流采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竟有了些許的笑意。
“你是吃錯什麼藥了?整個人都變了。”夙月笑着問他。
“你不也吃錯藥了麼?從前你從來不願搭理我。”流采也笑。
兩人對視着,氣氛陡然有些微妙起來。
“是你太兇,我不敢搭理你罷了。”
“哦,是嗎?你去玄垂這些日子,可都學了什麼東西?我聽聞玄垂的女子最能歌善舞。”流采今日竟出奇的話多。
“想看看嗎?”夙月今日也是難得的好興緻。
“請。”流采往後退了一步,欲留出空間讓夙月上前表演。
夙月想起自己在玄垂的确向當地的女子學了助興的小舞蹈,便提起裙子,翩翩起舞。此時的夙月穿着紅色的衣衫,在這皚皚白雪的襯托下,倒像是迎風傲立的寒梅,讓流采有些移不開眼。
玄垂的舞蹈大多奔放,尤其是夙月跳的這一支,其實是邀舞曲。夙月漸漸地舞到了流采的面前,邀請他一同起舞。流采本就不會跳舞,但夙月的盛情難卻,便笨拙地挪動着步子。
夙月看着流采這模樣,忍俊不禁。從前的流采都是高高在上的,是完美的,可如今竟也有這令人哭笑不得的時候。
流采開始還有些拘束,漸漸地也就跳開了。隻是腳步實在笨拙了些,有好幾次竟踩到了夙月的鞋子。夙月看着他又慌又亂的窘迫模樣,便笑的更歡了。流采卻也不惱,倒與夙月玩開了。
在地上撿起一堆雪,揉成一個雪球,便往夙月身上砸去,隻是這球卻被夙月靈巧地躲開了。
“好啊,你敢偷襲我?”夙月笑道,也蹲下身去滾雪球。
“兵不厭詐。”流采也不甘示弱。
兩人便互相扔着雪球,一來一往,身上倒沾了不少雪屑,但兩人倒也不在意,反而玩的更歡了。這是第一次,兩人站在一起,沒有任何負擔的玩耍。
沒有高高在上的流采,也沒有膽小懦弱的夙月。
有的隻是平等的她和他。
夙月從來沒有見過流采笑的如此開心。其實流采真的是個很英俊的人,一襲白衣勝雪,一笑牽動人心。
雪花漫天飛舞,然而雪花再美,卻載不住他的笑。
他的笑比雪還要美上幾分。
這是夙月所能想到的最美的形容詞,流采和她之間,似乎有什麼正在悄悄改變,卻是兩人都未曾發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