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難得籍符峰有些陽光,夙月便打算着出來曬曬太陽。看着手中的玉簪子,夙月有些一籌莫展。
不知不覺十幾日過去了,流采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可她還是沒琢磨出這玉簪子究竟隐藏着什麼玄機。
這會兒流采又出去了,夙月便将手中的玉簪子轉來轉去,看看有什麼玄妙之處。她的眉頭幾乎要愁成了一個川字,卻也隻能撐着自己的下巴,略有些百無聊賴。
豈料一隻小野兔竟然跑了過來,夙月一時受驚,沒抓穩,簪子就這麼掉在了地上。夙月清清楚楚地聽見簪子破碎的聲音,連着她的心一起。
然而,夙月還來不及憂傷,卻發現簪子的斷根處似乎有什麼白白的東西。夙月拿起來一看,簪子竟然是空心的,裡面還塞着一張紙。夙月連忙打開來看,上面俨然是語素的字迹。
夙月:
不知此時的你,是否還在怪我?我也是事出無奈,才出此下策。不敢請求原諒,隻求來世還做姐妹。經曆了這麼多的變故,你心裡一定有着許許多多的疑問。從前我一直覺得你過于單純,但我很欣慰你也在漸漸成熟,漸漸懂得了許多,我想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事實的真相了。
一切要從十八年前說起。當時的晴蘭與豐國兩國井水不犯河水,到處都是一片和樂安詳。晴蘭雖是個小國,豐國卻也不敢貿然前來冒犯。究其原因都是因為當時的晴蘭帝後。帝後是異族的後人,有着調動神秘兵力的能力。神兵人數雖少,卻是極為強悍的存在,是戰無不勝的神話,因此晴蘭才得以周全。
然而,一切都在帝後懷有龍種之後就變了。自從懷孕之後,帝後的左手手臂便長出了奇異的黑色紋路,明阙宮衆人無不聞之色變。加上帝後本就生的十分妖娆美麗,城中便有了妖孽之說。一時間人人惶惶不可終日。尤其是當時貴為百官之首的戎家,誓要将帝後斬于刀下。
帝君雖對帝後疼愛有加,但着實迫于無奈,便隻好妥協,賜帝後斬首之邢。然而,就在斬首示衆那日,帝後卻被凝畫閣的人搶走了。凝畫閣,本就是中原的歪魔邪教。因此,關于帝後的妖怪之說也就愈演愈烈。
再後來,帝君傷心過度,無心國事。戎家便以下亂上,篡權奪位,逼先帝退位,讓長子戎楚登基。這戎楚便就是你所謂的楚大哥,南宮楚是他潛入豐都的化名。他雖隻有六七歲,卻也是個奇才,将晴蘭治理得有聲有色,豐國雖知晴蘭沒有了帝後的存在,勢力定會大減,表面上卻也都和平共處着。
而我,真正的身份便是帝後哥哥的女兒,宜荌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隻是我是私生女,是個不為人知的存在。因此,人人都當我是宜荌的丫頭。我仍記得,帝後被賜毒酒那天,父親也被滿門抄斬。我仍記得父親臨走前清清楚楚地叮囑我,讓我一定要找到帝後,更要一生一世守護她肚裡的孩兒。
可我沒有想到的是,當年戎楚竟然大發慈悲地留下了宜荌。直至今日,我才知道,他早已知曉我的存在。我不過是個引路人,是替他找到帝後真正下落的引路人罷了。至于宜荌,我實在不願承認與她竟是血親。她為了榮華富貴,甘願為戎楚瞻前馬後、同流合污,早已忘卻了父親的初衷。
宜荌着實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她三番兩次的加害于你。那日你救了她,戎楚不過是為了你數落了她幾句,她便想着給你下絕孕的蠱蟲。至于嫁衣一事,原本她也是要嫁禍于你的。隻是我發現的早,将自己的耳環扯下扔在了那裡。幸好管家不是她的人,便隻當是我偷的。然而她卻越來越過分,那一日甚至在蓮子羹裡下了緻命的毒藥,若不是我将蓮子羹倒掉,恐怕結果不堪設想。我心知你不能再在南宮府裡再待下去,才出此下策,陷害于你。有戎楚開口,宜荌才不會輕舉妄動,我才能保你平安。
夙月,不,或許我該叫你公主。你可知道你的身世?若不是我幫你沐浴時看見你身上的月形墜子,恐怕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說的也巧,流公子像是未蔔先知似的,把你送來了南宮府裡,讓我遇見了你。說了這麼多,你也該猜到大半了吧。你就是帝後的女兒,晴蘭獨一無二的公主。雖然我不知你為何會流落到鄉野田間,但你的一颦一笑像極了皇後,尤其是你身上的墜子,也讓我更加确定了你的身份。
隻是,有一件事,我欺騙了你。玄夜要找的人,的确是你。他與戎楚狼狽為奸,意圖聯手滅掉豐國。而你,便是他們最大的砝碼,因為你是異族的後人,你有調動神兵的能力。他們踏遍天涯海角四處尋你,卻不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一個個親手放走了你。
公主,人心險惡。語素心知自己的時日無多,恐怕無法護你一世周全。隻盼你,處處小心。
語素絕筆
夙月看着手中的紙,雙手不停地顫抖着。總覺得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語素卻用性命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原來自己一直都身在陰謀之中,若不是語素,恐怕自己早已成為别人的棋子。原來,自己一直處于一個謊言之中。
身邊的一切,從來都不是真的。
戎楚,宜荌,玄夜……他們的面容漸漸地在夙月的腦海中變得扭曲。夙月用力地抱住自己的頭,扯着自己的頭發,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她隻覺得頭痛欲裂。再也沒有力氣面對了。
夙月想到了一切的根源,自己為什麼會進入南宮府?是因為……流采。夙月想起那時在葉隐山内,流采非要自己出山不可。又想起葉甯對自己說的那句:“師父好像在趕着做什麼事情似的。”
夙月的腦袋越來越混亂,她絕望地仰天長叫,絕望地搖着頭,不願去想那可怕的一切。
等到流采回來,夙月正在廚房裡忙活,不久前她才剛剛把語素留給自己的絕筆書信燒掉。
“這麼快就肚子餓了麼?”流采笑着問夙月。
夙月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
“怎麼了?”流采感覺到有些許不對勁。然而他很快便發現了放在竈台上的碎掉的簪子,便以為夙月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自然也就識趣地不再說什麼了。
“我餓了,也累了。你做飯吧,我進去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