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說看?”
“師父是不是想說有關香爐的事情。我們一直都在琢磨香爐本身,所以什麼發現都沒有。換個角度想想,會不會是别的什麼東西和香爐相互作用才産生了意料不到的效果?就好像師父本來是無事了,可偏偏吸了構樹的花粉,咳嗽就會發作。若是别人吸了,卻相安無事。會不會,有人正是利用了香爐的某種材質在作怪?”
習原一副欣慰的模樣,點點頭。
“月兒,你有沒有聽過一種叫芫草的東西?”
夙月仔細想了想。
“徒兒愚鈍,從未聽說。師父可否告知一二。”
“你不知道,也不怪你。畢竟學識有限,況且你又局限在晴蘭這塊地方,眼界自然小些。師父小的時候曾聽你的祖師爺提起過,晴蘭的氣候根本不适合芫草生長。因此,芫草這東西隻有豐國才有。”
“這芫草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毒藥?”
“非也。芫草也叫忘憂草,是讓人失憶的東西。你祖師爺曾與我說,若是要讓一個人忘記什麼東西,隻要在紙上寫上想要讓人忘記的東西以及那個人的名字,和芫草混在一起在香爐裡焚燒即可。隻是這香爐非得是上好的紫珊瑚制成,而芫草聽聞世間也僅有三顆。所以,這件事到底也隻是傳聞而已,從未有人真正實現過。我也一直當師父隻是随口編造的謊言。知道他臨走那一天,将芫草的秘密告訴了我。”
“芫草的秘密?”
“你随我來。”
習原的體力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隻見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正要下床。夙月知道他此時扔有些站不穩,便過去扶他。
“月兒,師父早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你也沒有辜負師父的期望,甚至有青出于藍之勢。師父便把這傳家之寶給你。”
眼見習原在門上按了一個機關,便有一條密道在牆上顯現出來。夙月隻覺得裡邊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寒氣。
走進裡面,才發現是一個冰窖。而冰窖裡,正存放着一株綠油油的植物。
“這就是芫草?”夙月總算明白為何這植物隻在豐國才有,晴蘭氣候濕熱,根本種不了芫草。
“對。這芫草是你的祖師爺用命換來的,他對我甚好,将這芫草傳于我,隻叫我若有什麼煩心事,忘掉便可。隻是人這一生,煩惱總是難免的,我便一直舍不得用。這下可好,我有了傳人,便把他傳給你吧。”
“師父,這芫草聞起來倒挺香,有種薰衣草的味道。”夙月湊前去,用鼻子聞了聞。
“呵呵,徒兒,别被事物的外在蒙蔽了。其實這芫草燒起來,味道卻不算好聞。”習原捋了捋胡子,笑道。
“哦?徒兒倒有些好奇。”
“小的時候曾聽師父說過,大概是一種很輕微的苦杏仁的味道。”
夙月有些驚訝,卻又僵在了原地,隻剩一絲微微的苦笑。
“是不是,還夾雜着一種淡淡的茉莉的味道。”
這回驚訝的倒是習原了。“你怎麼知道?那是因為和紫珊瑚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才誕生出的茉莉香。若是生燒芫草,便隻是苦杏仁味。”
原來如此。夙月總算知道,為何那個香爐自己竟會感到如此熟悉。
“月兒,你似乎有心事?讓你調查香爐的人,是你很好的朋友吧?”姜還是老的辣,夙月的心事習原多多少少還是能猜出來一些的。
夙月點點頭。
“師父,為什麼明明因為一件事而無法原諒某人。可真正知道一切都是誤會的時候,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呢?”
“那個人很重要嗎?”
夙月猶豫了一會兒,又點點頭。
“那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你沒有想象中的愛他,在乎他。二是,你已經不愛他了,完全放下了。其實你心裡早已經原諒他。因為不愛,所以原諒。”
因為不愛,所以原諒。
夙月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反反複複都是這一句話。若不是習原大病初愈,受不了冰窖裡的天寒地凍。恐怕夙月真願讓自己就這麼呆在冰窖裡,好好清醒一番,搞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夙月服侍好習原睡下,自己卻又在院子裡踱步。此時已經夜深人靜,下人們也都各自睡去。習府的一切仿佛都沉澱下來,無比的安靜。夙月望着如水的月光,遲遲沒有睡意。她的手一直細細地撫摸着用紫砂壺制成的香爐。
倘若時光能夠倒回,一切是不是就會截然不同呢?還是,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好像,即使走到了今天,物是人非,卻也沒有感覺到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