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月一直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有一個人伸手抱住了她,她才停了下來。
她好想大哭一場,卻沒有了眼淚。
也許這漫天的大雨,就是夙月的眼淚。
“我都知道了。”玄夜的聲音低低的。
“你怎麼知道。”夙月躲在玄夜的懷裡,沒有掙紮。
就讓她停留一會兒吧,她太累了。累得快睜不開眼,累得快要失控了。
“慶功宴實在是無聊得很,我便出來透透氣,正巧撞見一個太監從槿園慌慌張張地出來。我便攔住了他。”玄夜如實說道。
“他是不是要去通風報信?”夙月早就知道世态炎涼,但卻沒想到現實竟然如此殘忍。
“是。習太醫照顧不周,導緻皇子夭折。還以下犯上,窺探貴人玉體。”
“真是厲害,将所有罪責都推到了我的身上。”夙月苦笑。
那樣也好,興許讓她受些苦頭,夙月心裡還會好受些。不過,這以上每一條,可都是死罪。
“你放心。我已經讓他不能再開口說話了。”玄夜安撫她。
“你殺人了?”夙月睜大了眼睛,看着玄夜。
眼前的玄夜也是濕淋淋的,那張臉卻少了幾分邪魅,多了幾分溫柔。
“如果我殺了他,你一定會自責到死。我隻是讓他自己割斷了舌頭。”
可即便如此,夙月還是覺得殘忍了些。為什麼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總是要犧牲别人?
“其實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戎楚遲早會知道的。”夙月有氣無力。
“我不能容許别人能傷害到你。”玄夜淡淡地說道。
夙月竟然有一刻的動心,但僅僅是那短短的一瞬間。瞬間過後,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那些讓她再也不願回憶起的畫面。
“倘若,讓我受傷的人,是你呢?”夙月離開了玄夜的懷抱,往反方向走着。
玄夜望着夙月離開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這一段時間,夙月似乎又瘦削了很多。他記得兩年前,她還有着少女專屬的嬰兒肥。可如今,清清瘦瘦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
“你要去哪裡?”玄夜大聲地喊着。
“去接受我應有的審判。”夙月平靜地說道。
那一刻,玄夜覺得,夙月的背後仿佛有光芒萬丈。就好像她的背部瞬間長出了許多金銀色的翅膀,熠熠生輝,閃閃發亮,令人炫目。
“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要見帝君。”夙月對着慶功宴門口的侍衛道。
此時雨已經停了,侍衛們看見眼前順魂落魄,渾身濕透的夙月,很是驚訝。
“習太醫,您這是……”
“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要見帝君。”夙月又重複了一遍。
“是。”侍衛似乎知道大事不妙,也不敢耽擱,一路小跑進去向戎楚禀告。
很快,侍衛便面露難色的回來了。
“習太醫,實在不好意思,帝君稱有要事在身,請您先回去等候通傳。不知習太醫所為何事?需要小的替你禀告嗎?”
夙月遠遠便看見裡邊歌舞升平,金碧輝煌的景象,心沉了又沉,緩緩道:“不用了。”
興許對于習楠來說,她更想自己告訴戎楚吧。而如今,夙月能做的,僅僅是陪在習楠的身邊,僅此而已。
别的什麼懲罰,就讓夙月靜靜地等待着吧。還有什麼,能讓習楠知道自己小産後的表情和眼神更能讓夙月痛苦?
待夙月回到槿園的時候,玄夜也在。
宮女太監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隻是低着頭。
“我隻是覺得,這件事還是讓槿貴人醒來之後再定奪會比較合适。所以,除非是槿貴人允許,否則,戎楚絕對什麼也不會知道。”玄夜解釋道。
夙月點頭緻謝,沒想到關于此事,他們竟然如此心有靈犀。
而後,夙月便獨自一人進去屋裡。眼見習楠正在床上躺着,她眉頭微蹙,滿臉純淨的樣子,俨然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夙月輕輕握住習楠冰冷的手,想要給予她一些溫暖。可習楠的手還是這麼冷,冷的就像冰窖,冷的就像夙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