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劉燕會不會和我合作?”戟羽挑眉。但看他的樣子,這對于他而言,其實并不是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這有什麼難的,就算他不知道,你也一樣可以幫着打晴軍。看你願不願意而已。”夙月就怕戟羽耍性子。
“的确,我并不是做不到。可是我擔心你,我怕你會有什麼閃失。畢竟你隻身一人前往複頤殿,實在是太危險了。”
夙月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又沒有帶兵作戰的經驗,叫戟羽如何放心的下?
“戟羽,我們去喝酒吧。”
夙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何處染上的喝酒這個惡習。每當思緒很混亂的時候,她就想要喝酒,可是她總是喝不醉的,反而越喝越清醒。
“你要喝嗎?我的帳篷裡就有。”戟羽帶着夙月離開了觀兵台,前往了他住的帳篷。
戟羽的帳篷裡幾乎沒有多餘的東西,就好像他的一生,從來都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夙月有些驚訝,她還以為戟羽會是個很邋遢的人。
“坐。”戟羽指了一個軟榻讓夙月坐下,然後他便從床鋪底下翻出了兩壇老酒。夙月雖然喝不醉,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賞酒的能力。她知道這是好酒。
“怎麼突然想喝酒了?”戟羽拿出酒杯,正在倒酒。
“沒什麼,就是想着還沒有和你喝過,怕日後沒有機會了。”夙月勾起了嘴角。
“說什麼胡話。”戟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是有什麼不測,我也不會活着。”
“這我知道。”夙月冷不防撸起了戟羽右手的袖子,上面果然有木槿樹葉片的紋路。隻不過夙月的木槿花紋是從下至上整整纏繞了一個手臂的,而戟羽的木槿樹葉片卻隻在肘心處有寥寥幾片而已。“是因為這個吧。”
戟羽看了一眼手上的葉片,這個東西跟了他二十幾年,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東西。這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長在了他的肉裡,深入他的骨髓。
“不,就算不是因為這個,我也會這樣做。帝後對我這麼好,我不忍心讓她在九泉之下早早地見着你。她希望你幸福地活着。帝後對我這麼好……就算是沒有這個所謂的契約,我也會拼死保護你。”戟羽仰頭一飲而盡。
夙月知道戟羽是真心的,也隻有夙月自己才知道,她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有多麼的感動。
可是,連她自己也難保自己的周全。
“就沒有解除契約的辦法麼?”夙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可以活多久,她實在不希望戟羽就這麼死了。他還要幫她照顧習楠呢……
“沒有!也不需要有!答應我,你一定會好好地活着。”夙月的問話讓戟羽更加沒有了安全感。
她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她要把自己也結束掉麼?
“看來我是非要活着不可了,我可不想又白白背上一條人命,那多冤枉。”夙月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戟羽古怪地看了夙月一眼,隻希望他心中的猜想的确是多餘的。
“你懂這樣想就好。”戟羽歎了一口氣。
“如果有一天,你和習楠之間沒有了戎楚,你會不會考慮和她在一起?”夙月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卻還是沒有醉。
“這種事哪能由我說了算。願不願意,全在她……”戟羽卻仿佛喝醉了。
“就怕你不敢踏出那一步而已。”
“難道你打算除掉戎楚?”戟羽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抓住了夙月斟酒的手。
“我隻能說我還沒有想好。晴蘭畢竟是我的根源。若是戎楚敗了,晴蘭便徹底淪為豐國的領土,永遠消失。可是戎楚的統治實在是有些專制殘暴。晴蘭的百姓也隻是表面的幸福而已,與豐國的富庶比起來,實在是有着天壤之别。”這對于夙月而言,的确是一個很艱難的抉擇。一方面,她不想背叛自己的國家。但另一方面,封闌比起戎楚,的确更有賢君的氣度,也更有能力讓晴蘭的百姓真正過上富足的生活。
她不想成為叛徒,可是,為了晴蘭的百姓,她也隻能做個叛徒。
“如果想不好,就别想了吧。走一步是一步,跟着自己的想法走,我相信先帝九泉之下也不會怪你的。”戟羽看得出夙月心中的糾結。就好像當初的戟羽一樣,一邊是待他如親生母親一般的帝後,一邊是生他養他的親生父親。他不過是個兩邊不是人角色。想來幸好當時戎楚給了他機會,讓他假死躲過了這場艱難的選擇。
“但願他真的不會怪我。”夙月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濃濃的傷感,就好像她手裡的那杯濃烈的酒一杯,酒到愁腸愁更愁。
帳篷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天色也幾乎是在瞬間就暗沉下來。蒼白之中是數不盡的灰色,眼看就要下大暴雨了。
也許,暴雨真的就要來了。夙月望着那深沉的天,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