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洪墜樓身亡的這一晚,她徹夜未眠,給李老師寫了封信,第二天送到了她家。
她在那裡見到了兩個老人,跟她家裡人差不多年紀。
一想到她們為了報仇,心甘情願走上了絕路,她就覺得自己也該為此做些什麼。
她說那封信一定要親手交給李老師,一定要等到明天才能打開看。
老人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她。
自首之前,郭晨猶豫了很久,她害怕坐牢,也害怕自己走了家裡人會傷心難過,她在心裡勸了自己很久,始終沒辦法說服自己。
她甚至想過,如果她能早點來的話,那個女孩就不會被人殺害,更不會僞裝成自殺了。
在糾結猶豫了很久之後,她還是來了。
她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服,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站在警察面前,說出了那天淩晨親眼目睹的所有經過。
“為什麼?”郭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他們活該!”
林之清怔住了。
這樣的話,她曾在筆錄裡見過。
那時候,季星辰也是這麼回答的。
她當時沒能親眼見到說出這話的季星辰,時隔多年,恍惚覺得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就是當年的她。
林之清将手邊的紙筆推了過去:“好,既然你說人是你殺的,那你按照順序寫上數字,算上現在失蹤的王雲霆,一共三個人。”
郭晨皺眉,不明白她叫自己寫數字是什麼意思,一時沒敢輕易動筆。
“愣着幹嘛,寫啊。”林之清說,“你要寫不出來,那就說明你不是兇手,你隻是在妨礙我們辦案。”
郭晨眉頭皺得更緊了,慢慢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三個數字。
她剛寫完,監聽室那邊便發出了一聲感歎:“我就說嘛,這麼個小姑娘怎麼會是兇手。”
與此同時,季星辰那邊聯系上了李家夫婦。
她們在離開路上聽說了兇手自首的消息,着急的不行,問她現在該怎麼辦。
季星辰在電話裡告訴她們:“别擔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算自首也沒有用,隻要警方沒有掌握到足夠的證據,就不會輕易定案的。”
安撫好李家夫婦的心,她在路邊等來了李雪。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李雪轉頭對上她的視線:“上車。”
“都處理好了嗎?”她問道。
李雪過來之前已經換了身衣服,頭發也洗過了,發梢還在滴水。
聽到這話,她眼前忽然閃現出王雲霆渾身是血的畫面,他的慘叫聲依稀回蕩在她耳邊。
季星辰察覺了她的異常:“沒事吧?”
李雪搖頭:“沒事,都按照你說的處理好了。”
“那個也布置好了?”
“嗯。”李雪轉頭看向前方,發動車子。
季星辰點頭,沒再說話。
車裡靜了幾秒,李雪又道:“我知道你是故意支開她們。”
季星辰看了她一眼。
“你沒必要這麼做,就算最後警察查到了什麼,那也跟你沒關系。”
季星辰笑了笑:“這話應該我說。”
頓了頓,又說:“李老師,你跟我不一樣,還有人需要你。”
李雪蹙眉:“你說過,隻要警察找不出任何證據,我們都會沒事,那你現在為什麼又要支開我爸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這件事本來就與你無關,我姐姐的死,悅悅的死都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明不明白?”
季星辰沉默不語。
“你既然還願意叫我一聲老師,那你就永遠是我學生,你才剛出獄,我不可能看着你又把自己送上絕路。”
季星辰笑着搖頭:“誰說那一定是絕路了?”
“說出來你可能也不太信,其實我在裡頭待了十年,早就習慣了,出來了反倒不适應。”
“我想回去……”她轉頭看向窗外不斷掠過的夜景,輕聲道,“真心的。”
李雪踩下油門,加快車速,激動道:“可這次不一樣!”
“一旦定案,你就是死刑,你知不知道!”
季星辰淡淡回答:“我不怕。”
李雪無奈歎氣:“你偏要這樣的話,那我也會自首。”
“現場我已經處理幹淨了,沒留下任何證據,你自首也沒用。”
李雪搖頭:“但這次是我一個人處理的,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故意留下證據?”
季星辰轉頭看她。
相比十年前,這個女人蒼老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細紋,從前那個愛笑的年輕女人連影子都瞧不見了。
良久,季星辰深深歎出一口氣:“我不會自首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