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甯玉竹顫聲:“所以,我們被蒼淵龍族盯上了?他們要吃我們?”
甯杳道:“看來是的。”
“那怎麼辦?”
甯杳沒回答他,還在自己的思緒裡:“風前輩說‘被放逐的都是無罪的’怎麼理解,不是說放逐比死罪還大麼?太師父,你以前怎麼沒提過?”
解中意無語:“小祖宗,你太師父能知道一兩件别人家的隐私,已經不錯了。”
這也是。
甯杳想了想:“以蒼龍的數量和能力,想吃我們,甚至不需清巢出動,就能拿下落襄山,為什麼要舍出同族的命,将外面的人變成傀儡這麼麻煩?”
甯玉竹瞠目:“我靠你好貼心啊,你還嫌你這盤菜讓人吃的不夠方便是不是?”
楚潇給了他一杵子:“你别打岔,杳杳說得對,他們這麼搞不奇怪嗎?”
甯玉竹:“奇怪,我天呐太奇怪了,但是我說大哥大姐,你們還分析呢,你們長沒長心啊?外邊的人都要把我們端上桌了,不想想對策啊。”
甯杳沒好氣:“這不是正想呢,不得針對不同情況想不同對策啊。而且如果蒼龍要直接打上門,還對什麼策,我們就隻能跑路懂不懂。”
甯玉竹不信:“不至于吧?你打不過蒼淵的龍?”
甯杳微笑:“那就得看一共來多少條了,一條我能反吃,一百條,誰也打不過。”
大家又靜了會。
甯玉竹小心打破沉默:“大表哥,你說那個風前輩和濯哥什麼關系啊?”
楚潇道:“我哪知道。”
甯玉竹又問:“放逐之罪就是個托詞吧,放出去的,不都被控制着、被吃了,為什麼濯哥能活到現在?”
楚潇還是:“我哪知道。”
不過,他反問:“話說回來,我想問,風驚濯說他被株連,這算罪麼?他出了蒼淵,卻又沒死,怎麼感覺好多矛盾?”
甯杳道:“你想說什麼。”
楚潇道:“你要和他結為夫婦,我當表哥的,不得把握把握人品啊?”
甯杳很奇怪:“你費那事幹嘛?我的目标是身死飛升,結為夫婦隻是第二步。人品好壞不重要,他有點點喜歡我、别喜歡到下不了手就行。”
楚潇表情一言難盡。
轉頭看看,甯玉竹一臉理所當然,解中意則是大義凜然。
他服了:“你們一家子都是神經病,愛咋咋。”
楚潇站起來要走,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我知道你做夢都想飛升,但我是你哥,表了幾表也是哥,我不心疼嗎?成功就罷了,萬一不成功,也該過的像棠棠一樣才令人放心。”
他有點傷感,連解中意都有些動容。
甯玉竹也眨眨眼睛,悄悄看了甯杳一眼。
甯杳低頭,半天,擡起來:“我真服了大哥,你每天宣揚不婚不戀,大師姐又是個海王流連花叢,你們倆一點擔子不擔,我再不上,難道指着甯玉竹還是想太師父老樹開花?以前就算了,再過個幾代自然滅絕,我也兩眼一閉愛誰誰,現在都誰知盤中餐了,再不争氣都讓人吃爽了好嗎。”
蒼天啊,命真苦啊,一個用默默撐起全族希望的弱女子,真是心疼自己心疼的心打顫。
甯杳唏噓捧心。
楚潇舉起雙手:“行行行,我就說最後幾句,沒偏見,沒别的意思,就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
“外面的事,不用費心打聽,随處可見,風驚濯和酆邪道宗那女的是真的,他獻媚的樣子,慕容蓮真用雲影術錄在鲛紗上,供無數人傳閱。而且,他在酆邪道宗那幾個月裡,共殺了一百一十三人,我求證過,也是真的。”
……
風驚濯等甯杳走後,在水潭中待了一會。
當時,他聽她說話聽得入神,忘記移走目光,盯着她看了太久:見她眉間朱砂殷紅如玉,雙眼靈動逼人,他心跳漸快,如同密鼓。
然後她對他笑,他心中一慌,慌不擇路,“嚯”地一下沉入水中。
躲了一會後再浮出水面,她人已經走了。
風驚濯靠在潭邊,濡濕的黑發貼在他臉頰脖頸,水流一股股順肌膚而下,他緩緩捂住心口——那裡跳的還有些快,因為他腦中還在描摹她的容顔。
風驚濯擡頭,天上的月亮與他遙相對望。
心中有道聲音說,這半生不容易,自己就不要太刻薄自己了,菩薩那般溫柔明亮,心跳得快了些,不讓她知道,就不算亵渎吧。
風驚濯搖頭,幅度漸大,将腦中心中的雜念全部甩出去。
靜了片刻,他雙臂一撐上岸,拖着濕淋淋的身體緩步回屋。
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四周皆黑,連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他輕輕道:“杳杳。”
黑暗籠罩着他,一同籠罩他的青澀與羞赧,以及舌尖下那一點輕輕的甜蜜。
他又張口,僵住這個動作想了一會,還是淺嘗辄止,見好就收。
風驚濯靠着門,安靜片刻,邁步走向桌邊想要點燈。
然而,還沒碰到燈盞,他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倒,無形中似有看不見的繩索套在他脖頸,牽引着他向前,他跪在地上,手腳并用,像狗一樣胡亂膝行爬動,接連帶翻幾張椅子。
他狼狽掙紮,手指扣向頸間欲擺脫窒息的束縛,卻什麼都抓不到,失去平衡被掀翻在地。
看不見的繩套勒緊他脖頸,看不見的手掌壓住他脊梁。他掙不脫,也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