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啊,甯杳就犯愁,她這麼強,哪有弱點呢?
深思熟慮過後,挖掘出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弱點的弱點,但是她真沒示過這玩意,讓她示弱,比把真身拿去泡酒還讓她難受,所以,打算借助點外力。
長姐也說了,女人三分醉,演到他流淚。
甯杳眯着眼睛看遠處小酒館,最終花了兩個銅闆,買了最便宜的酒,回去找風驚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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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驚濯收拾的差不多了,正想出去找甯杳,看她自己進來了,手裡還拎着酒。
好,這就是把錢花在刀刃上,住這種地方,還喝酒。
他心疼她,又不忍心責備,好言勸着:“杳杳,天色晚了,喝酒傷身體,你要是喜歡,我給你拿着,明天再喝。”
甯杳已經開始演,語氣哀怨:“我心情不好,現在就要喝。”
又問:“你酒量怎麼樣?”
風驚濯沒辦法,隻能說:“還行。”
“那咱倆一人一壺。”甯杳直接把酒壺放在風驚濯手上。
風驚濯低頭看,酒壺倒是不大,酒氣略苦,不是什麼好酒。
他說:“杳杳,你少喝一點。”
甯杳點點頭,拔出酒塞,潇灑一抛,一手抓壺舉到他面前:“幹杯。”
風驚濯跟她碰了杯,仰頭喝了一口,想着一會趁她不注意,把她壺中的酒倒過來一些。
甯杳也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她咳嗽了幾聲。
風驚濯立刻擡手幫她拍背順氣,手伸剛出去,又在半空蜷縮,終于還是放下:“杳杳,你是不是沒喝過酒?”
甯杳:“哪裡的話,我經常喝。”
風驚濯不吱聲了。
要不是她對他恩重如山,要不是他喜歡她——他也真想在她腦門上連戳幾下。
甯杳又來了一口,可能是醞釀的愁腸起了作用,她真的覺得暈暈乎乎,好多滋味在胸腔内打翻:飛升困難重重,蒼淵龍族不懷好意,落襄山要操心的事那麼多,長姐也不在身邊。
這酒,真給喝上頭了。
甯杳道:“我想我爹。”
她嗓音低低的,含混不清,風驚濯心被刺了一下:“杳杳,你說什麼?”
甯杳放下酒壺,眼前,風驚濯那張漂亮的臉也成了重影。
本來想裝裝的,這下好像有點真,情緒都上來了:“驚濯,我想我爹了。”
風驚濯目光發軟,從懷中拿出一方幹淨手帕,輕輕擦去甯杳唇邊的酒漬。
甯杳仰頭,目光亮晶晶的:“驚濯,你知道嗎,我們菩提一族特别公平,女人可以為心愛的男人生孩子,男人也可以為心愛的女人生孩子。我爹,他特别愛我娘,就算她是外族,他也要給她生孩子。”
風驚濯為她擋着夜來的風,安安靜靜聽她說。
“爹爹生下了長姐,很快又懷上了我,菩提需三年零七個月才能瓜熟蒂落,但我爹還沒到臨産時間,我娘說,她要走了。”
甯杳雙手托着下巴,頭仰的高高的,向上看,破廟的塌了一個大洞,正好能望到蒼穹中點點星子。
“我娘,是神界的神女。她要走了。”
神界以九天玄河為分水嶺,過了九天玄河,爹爹就再也見不到娘了。
風驚濯柔聲問:“甯夫人為何要走?”
甯杳咯咯笑起來:“因為沒意思了呗。”
因為沒意思了,興起而來,興盡而去,連回頭都懶得。
風驚濯看她的笑容,心被擰了一把:“甯夫人她,會不會是有什麼苦衷?”
甯杳道:“我有時候也這麼想,可能離别就是很殘忍,所以幻想着給一個苦衷作借口。但是沒有,我娘就是膩了我爹了,不想要他了。”
即便爹爹還懷着她,跪下來求娘,他願意成全她離開,隻求她等孩兒降生後殺了自己,讓他飛升成神,帶着孩子們去神界和她長相厮守,娘也不肯。
娘說,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要殺就現在殺。
爹爹卻舍不得腹中的她。
這酒真是劣質,幾口就喝的有點飄,耳邊又響起爹爹去後,太師父抱着她與長姐一遍遍耐心教導:“即便身負無心神脈,天生無心,也要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甯杳拉着風驚濯的手,親昵叫他:“濯兒,太師父說的,我都做到了。我會照顧好你們的。你們想要的,我都清楚,我都給你們。”
風驚濯笑了:“杳杳,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甯杳微擡下巴,醉了的眉眼有些妩媚,但還是那副得意的小表情:“你想變強,再也不被人欺負,對不對?”
風驚濯想了想,彎唇承認:“也對。”
甯杳一副“我就知道”的目色,起來挨着風驚濯坐下,把他當靠枕一樣舒舒服服枕着。從頭頂的破洞看出去,天上星河正靜靜流轉。
“我小時候總想着,我要到神界去,去找我娘,替我爹爹問一問……”
甯杳頓了下,然後又笑了:“現在不想問啦,就想以後帶着大家搬到神界去,一人一座大宮殿,三層帶院的,腳下踩的磚都是赤金打的,那可太美啦。”
風驚濯低頭看她,心裡軟軟的。
她還在嘟囔:“太美啦……”
風驚濯應她:“美,以後不許再喝酒了。”
而甯杳暢想着未來宮殿的奢華,已經迷迷糊糊睡着了。長卷的睫毛一動一動的,估計已經在宮殿裡四處遨遊了。
風驚濯無聲笑,擔心她着涼,寬下外衫圍攏在她身上。
怕驚擾她的美夢,嗓音很低,溫柔的不成樣子:“杳杳,你這麼有天賦,一定會飛升成神的。”
“等那個時候,我來給你擋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