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棱光星就如雲殊意猜測的那樣,所有港口的排查都戒嚴了,每一個離開棱光星的人都需要經過手續複雜的審核,雲殊意這樣的被記錄在獸星系統裡的罪犯根本無法離開。
七天後,林澤沂等人沒有找到任何和雲殊意他們有關的線索,林澤沂本想請辛總再寬限幾天,但七天一過,辛煥娜立即把他們全部召了回去。
得知天佑的人離開,雲殊意幾人全都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的情緒逐漸放緩,在所有的對手裡,天佑是最難纏的一方,黑市和夏家都有商量的餘地。
在王妩的多次周旋下,黑市和夏家選擇了息事甯人。棱光星終于恢複了平靜。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生活如一潭靜水,淡然無波,靜如死水。
實驗室也一如既往的安靜,高利容幾人都守在了實驗室外,實驗室裡隻有雲殊意和毋言兩人。
解除造神藥劑的影響迫在眉睫,毋言和毋歸一緻選擇做第一個使用解藥的人。
雲殊意還沒有研制出最新型造神藥劑的解藥,但是他現在所研制的解藥,足夠清除以往所有不同版本造神藥劑的藥效。
解藥是一管平平無奇的銀色藥劑,就像那株羽銀藤的外表一般,淺綠的液體漂浮着衆多的銀色毛絮,拿在手中晃動兩下,它就會化作漫天銀河旋轉。
毋言脫下自己的外套,坐進休眠艙中。他接過雲殊意手中的解藥,看着青年的眼睛,“等我出來,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裡,我們會翻案,會推翻天佑。”
“我們會站在陽光下。”
他的手拂過雲殊意逐漸消瘦的臉頰,“我休眠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解藥的事不急,服用最新型造神藥劑的人不多,我們已經有了足夠的談判資本。”
雲殊意擡手覆在毋言的手背上,閉上有些酸痛的眼,“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沒有問你。”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年……”毋言斟酌着開口,“當年我被任命為遠征軍的總指揮,上級認為我的履曆不能夠服衆,要求我帶着遠征軍去探尋新的星域。準備了三個月後,我率領三千多名遠征軍起航,用時半個月就着陸新星,我本以為星球上沒人,但登陸後卻發現上面已經有人居住。”
“星球上的人熱情地歡迎我們,準備酒菜,準備住處,于是我們毫無戒備地着了他們的道,多虧我們的身體有抗藥性,我們才能在短時間内抵抗迷藥,清醒過來。”
“我帶着弟兄們撤離,卻沒想到,飛船上也被他們設了埋伏。”
雲殊意握住男人不斷顫抖的手,他沒有說話,但眼中卻滿是悲哀。
結合當初毋歸所說,他已經大概明白了……
“天佑為了阻止我們活着離開,把過量的造神藥劑投進了飛船的循環系統裡,那時的造神藥劑還很劣質,過量的藥劑副作用更是驚人,登上飛船的所有人都失控了。”
“自相魚肉,刀刃相向……”毋言不忍地閉眼,“毋歸不知道的答案,其實我從始至終都知道。”
“那一艘承載着獸都三千多精銳的飛船,見證了三天的血腥厮殺,承載着互相殘殺的鮮血,它在太空飄搖,我是最後的幸存者。”
毋言眼裡是深切的,無法釋懷的恨意,“被帶回到獸星後,我的朋友來見過我,他說造神藥劑還有一種配套控制藥劑,一旦我聞到那種藥劑,就會被天佑控制。我明白自己如果繼續待在獸都,隻有一個結局,就是成為天佑的走狗。”
“——但我不願意。”
“為了避免被天佑控制,我不得已進入十重塔。但在進入十重塔後,我發現裡面的空氣常常彌漫着一股很熟悉的氣味,而且越往上,氣味越濃,但凡是聞到這種氣味的人,都會毫無征兆地陷入癫狂。于是,我帶着手下在十重塔尋找許久,我們找到了天佑的秘密。”毋言的氣息逐漸不穩起來,陷于回憶中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雲殊意悄然拿走了他手上的解藥。
“毋歸是我陰暗面的産物,是我一切痛苦的集合,而且他更容易失控,每當聞到造神藥劑的氣息時,他都會自願陷入癫狂之中,清醒地放任自己殺戮,單秋他們合力才能控制住毋歸。我明白,他才是更真實的我,仇恨,痛苦,嗜殺成性。”
“我帶着永遠無法驅逐的痛苦走上了複仇之路,在這路上,我遇到了你。”
雲殊意趁毋言在說話,打開藥劑,喂給毋言。
“……你是意外,又或者是命運讓你來到了我身邊。”毋言咽下藥劑,眼皮很快就沉重起來,他聲音逐漸變弱,“其實不需要恨意支撐,我隻要想着你還在等我,我就會很快醒來。”
毋言躺進休眠艙閉上眼,營養液漫過他的身體,仿佛沉入了大海,雲殊意恍惚一瞬,手拂過毋言的臉,“我等你醒來。”
休眠艙關閉,冰冷的艙門倒映着雲殊意擔憂的臉,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試圖壓下慌亂的心跳。
他喃喃低語,“我們會站在陽光下。”
雲殊意起身,打開實驗室的門,對門外的人吩咐道:“高利容和單秋留下,我帶其他人出去一趟。”
“嫂子,我們現在是要去做什麼?”李吉為雲殊意打開車門,“目的地是?”
“去拍賣會。”雲殊意把手放進口袋,握住那枚項鍊,“王妩說,拍賣會的主人身患重病,曾經服用過造神藥劑,他會同意我們的談判的。”
“好。”等所有人都上車後,李吉操控懸浮車,朝拍賣會駛去。
這一路暢通無阻,雲殊意連巡邏的士兵都沒有看到一個,道路兩側是紛紛的行人,雀躍的孩子,或跑或走,帶着生機跑向充滿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