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我?”雲殊意拿起筷子,看着自己餐盤裡的冷食,心中卻一片溫暖。
“不恨。”邊初景拖一把椅子坐在雲殊意身邊,認真地看着雲殊意,“我不會恨你,我相信你不會是兇手。”
邊初景已經記不太清當年清醒時聽到邊陵死亡,雲殊意失蹤時自己的心情,他唯一堅信的,是老師不可能殺邊陵。
即便昏睡時一個聲音在不斷重複催眠他,是雲殊意殺了邊陵,邊初景也堅信自己的想法,從始至終不曾恨過雲殊意。
人的感情就是如此複雜,邊初景覺得,他這輩子都恨不起來。
從雲殊意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将雲殊意視為他永遠的家人。
邊陵的死,邊初景的感情從最初的悲哀,到後來幸災樂禍,覺得他死得其所,邊初景心中的轉變,除了他自己,沒有一人知道。
他也不在意邊陵的死,他隻想要雲殊意回來。
回憶一閃而過,邊初景将它們壓在心底,喃喃道:“我隻想要你回來。”
衆人都以為邊陵的死是禁忌,但邊初景所不願提及的,是被衆人當作殺人兇手的雲殊意。
邊初景嘗試過為雲殊意辯白,但年幼的他人微言輕,沒人信他,于是他便哭,聲嘶力竭地哭,哭到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邊陵和雲殊意,那場紛紛揚揚的流言才就此停歇。
雲殊意怔怔地看着邊初景,眼中滿是疼惜。
“我會為老師沉冤昭雪。”邊初景握緊雲殊意的手,承諾般地開口,“真相一定會大白。”
當初邊初景沒有選擇盡快還老師清白,也是為了靠警方的力量找到雲殊意,但十幾年過去,邊初景内心早就一片絕望,他想,老師或許讨厭被人找到,就像讨厭那些監控一樣,讨厭那些追查他的眼睛。
恨屋及烏,老師讨厭邊陵,或許也讨厭他,老師正好趁此機會,永遠地離開他。
邊初景捏造老師死亡的消息,還老師自由。
但現在,雲殊意回來了。
邊初景必定要查出當年真相,讓老師清清白白地活在這個世上。
“既然小少爺覺得我不是兇手,那小少爺認為,誰才是殺害邊陵的真正兇手?”
“宋妙丹。”邊初景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九成可能。”
“當年她跑了以後,馮叔忙着公司和照顧我,也就沒有繼續追查到底。”邊初景拿上筷子,給雲殊意夾菜,“宋妙丹的父母因為邊陵的針對而自殺,宋妙丹對邊陵懷恨在心,痛下殺手不無可能。”
“而且宋妙丹身為保姆,有别墅的密碼,能随意進出别墅,但是根據當年調查的消息,宋妙丹有不在場證明,警方很快就放過了她。”
雲殊意想起來當初看見的那條新聞——宋氏集團董事長跳樓身亡。
難怪當年第一次看見宋妙丹,雲殊意就覺得她不是專職做保姆的人。
或許那晚他看見的人影,就是宋妙丹,但真相到底如何,還需要繼續調查才是。
雲殊意壓下心中猜測,繼續問道:“邊陵死後,是宋妙丹照顧的你?”
“嗯,不過她沒有照顧太長時間。我那時候還在發燒,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邊初景回憶當年馮武對他說的,“我進了一回手術室,被搶救了回來,但是……老師給我的護身符不見了。”
邊初景對于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事毫不在意,他本就是不該存在的人,死又何妨,能撿回一條命,也是幸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師和老師送與他的禮物。
老師已經離開了他,自己本該珍重萬分的護身符,卻消失不見。
那是老師送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他把護身符弄丢了……
雲殊意還在思考當年的真相,回過神來突然發現邊初景已經難過得要哭出來了,這幅模樣,哪還有同馮武對峙時冷峻果斷的邊總影子,分明還是當初那個依賴老師的小少爺。
雲殊意又心疼又好笑地摸了摸邊初景的頭,“好了好了,小少爺别難過,老師回家再給你做一個。”
邊初景抓着雲殊意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蹭了蹭,朝老師耍着小性子,“可那都不是最初那一個了。”
“護身符就是為了保護小少爺而存在。”雲殊意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邊初景的眼尾,“或許,護身符就在小少爺體内呢?”
邊初景對雲殊意的話深信不疑,他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那枚護身符的存在,哽塞在胸口的那股郁氣,終于散去,常年沉郁的雙眼,也有了光亮。
“那老師剛剛答應給我的……”
雲殊意失笑:“好,回家就給你做一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