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127年,小暑後一日。
主城穹頂之刃的最高層執政官辦公室裡,克萊爾·亞當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整座主城匍匐在他腳下,宛如一隻溫順的羔羊。
今天的陽光格外燦爛,晃眼到克萊爾幾乎睜不開眼,他眯着眼睛,“阿德裡安,你說雲殊意現在會在哪裡?”
“邊緣地帶傳來消息,有個黑發金眸的男人在組織攻城。模樣沒看清,但逃往下城區的男性神眷者,就隻有雲殊意。”阿德裡安輕蔑地哼了一聲,“就算他是神眷者又如何,還不是要被我們踩在腳下,和那些賤民勾結。”
克萊爾突然轉身,灰藍色的眼眸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他凝視着阿德裡安,“不能再耽擱了,立刻把雲家的人關進軍部地牢!我要剖開他們的身體,找出神眷者神力的真正來源。”
阿德裡安皺眉,“這會不會太急了?雲家畢竟——”
“正因如此才要快刀斬亂麻。”克萊爾走回長桌旁,手指劃過桌面上的城市地圖,最終停在雲家轄區上,“我們關不了雲家太久。”
“愚民信仰光明,推崇太陽。”克萊爾一拳砸在地圖上,“隻要雲家還在,神力還在,那些愚民就不可能真正臣服。”
“他們金色的眼睛,真是讓人厭惡。”
克萊爾回望琉璃窗戶外的天空,“今年邊境戰事吃緊,軍費支出已經超出預算三成。”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卻更令人毛骨悚然:“從下個月起,主城稅賦上調四成。”
“克萊爾,你确定要這麼做?”阿德裡安像在看瘋子一樣看着克萊爾,“增加稅收會激化矛盾,一旦到達臨界點,暴亂就是最終的結果。”
克萊爾眼中閃過一抹不屑,“暴亂?那就讓他們暴亂好了。這些賤民,永遠隻懂得索取,卻不懂得感恩。我們為他們提供了庇護所,提供了幹淨的水和足以飽腹的食物,他們就應該乖乖聽話,為我們服務。”
“誰要是不願意交稅,我不介意請他們去下城區做賤民。”
“可是……”阿德裡安還想說什麼,卻被克萊爾打斷。
“沒有可是。”克萊爾的聲音更加嚴厲,淺淡的眼眸充滿了無情,“阿德裡安,你要記住,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我們的決策是為了整個世界的未來。”
他低下頭,按着自己的胸膛,神色憐憫,“為了人類,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阿德裡安沉默片刻,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會去安排。”
“克萊爾,我沒有在為那些賤民說話,但我希望你能真的明白,增加稅收的後果。”
“我很明白。”克萊爾轉身走向酒櫃,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陶醉地嗅聞着甜膩的酒香,“你害怕民衆的怒火,害怕被千夫所指。”
阿德裡安張了張嘴,“我——”
“那就給他們一個發洩的對象。”克萊爾輕啜一口紅酒,唇邊沾染上一抹暗紅,“雲家掌控着聖花資源,卻始終不肯大規模催生,民衆在挨餓,而他們卻享受着特權……下城區仍在虎視眈眈,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克萊爾的聲音輕柔得可怕:“看啊,多麼完美的替罪羊。”
“……克萊爾,你真是個狡猾的人。”阿德裡安咽了口唾沫。
克萊爾哼着小曲,重新站回落地窗前,朝阿德裡安舉起酒杯,鮮紅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輕輕搖曳,宛如猩紅的血液,“謝謝誇獎,親愛的阿德裡安。”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頭将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一滴紅酒順着唇角滑落,在雪白的制服領口暈開一片暗紅,“——在這個亂世,狡猾可是一種美德。”
上調稅收的消息一經公布,立刻便引起了民憤。無數反對的聲音層出不窮,不少人走上街頭,紛紛抗議着安理會的決定。
很快,在安理會的輿論操控下,憤怒被引向了神眷者家族。
克萊爾精心策劃的輿論攻勢開始發酵,主城大街小巷貼滿了“神眷者獨占聖花”、“雲家不顧民衆死活”的标語。
民衆聚集在雲家轄區外,高喊着“降低稅收”“雲家換主”口号。
郜燊站在雲家最高的塔樓上,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下方洶湧的人群。
“一群聽風就是雨的蠢貨。”郜燊握緊身前石欄,“他們根本不值得……”
“郜首領,時間到了。”雲雅踏着軍靴走來,白金軍裝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她向郜燊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許家和盛家到位了嗎?”
“已經就位,克裡斯多夫家族也已收集好了證據。”
“很好。”郜燊率先朝樓下走去,鬥篷将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中,他的聲音沉穩醇厚,“那就去接我們的家主回家。”
雲雅提着銀灰色手提箱跟在郜燊身後,朝那座高聳的白塔走去。
由雲家轄區腹部朝裡走,便是安理會的核心區域,也是看守最森嚴的地方。
轉過最後一道圍牆,安理會的合金大門赫然矗立。
“雲家人?”一個擁有灰藍眼睛,身材高大的守衛握住配槍,厲聲警告,“這裡是安理會的管理區域,你們無權進入,一分鐘内,請原路返回,否則——”
站在雲雅身後的郜燊不耐煩地擡手,一道如閃電般的藍紫光線直接射向守衛。
下一秒,守衛渾身抽搐,直接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