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殊意直直地朝靳煓走去。

金鳳羽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真以為自己是個大人物，靳上将怎麼可能搭理他。”

“金同學，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溫煜楓無奈歎了口氣，還想再勸，就見雲殊意已經走到了靳煓面前。

他住了嘴——總要讓事實打金鳳羽的臉，他才能真的消停下來。

靳煓擡頭看見雲殊意的瞬間，冷峻的面容如冰雪消融，他起身讓開進去的空間，右手自然地攬在少年腰，将人往窗邊輕輕一帶。

“怎麼現在才來？”

雲殊意順勢在靠窗位置坐下，“路上遇到點小插曲。”

“他、他們……”金鳳羽猛地抓住溫煜楓的手臂，瞪圓了眼睛看着這一幕。

“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溫煜楓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朝回霄的方向走了兩步，溫聲開口。

回霄自然地擡手攬住溫煜楓的肩，适時補刀：“财政大臣的兒子，消息這麼不靈通？”

金鳳羽臉色漲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A1，沖進了隔壁車廂。

望着那個倉皇離開的背影，靳煓問雲殊意：“他找你麻煩了？”

“算不上麻煩，就是嘴巴有點臭。”雲殊意漫不經心地開口，沒将金鳳羽的話放在心裡。

“需不需要我處理？”靳煓一手圈着雲殊意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着少年的腕骨。

“不用，一個被寵壞的小孩罷了，我已經教訓過了。”

說話間，列車廣播響起：【各位乘客請注意，列車即将啟動，請系好安全帶。本次目的地：黑霧邊緣軍事基地，預計行程3小時15分鐘。】

靳煓幫雲殊意系好安全帶，又細心地調整松緊度，他脫下外套蓋在雲殊意身上，“還有三個小時才到，你可以睡一會兒。”

雲殊意閉眼靠在靳煓肩頭，“這次曆練，你會全程跟着？”

“嗯。”靳煓低頭處理終端上的訊息，右手動作輕微地在光屏上打字，“A組由我帶隊。”

“讓我猜猜……”雲殊意睜眼，金色的眼眸裡倒映着靳煓專注的面容，“我的房間，不會就在靳上将隔壁吧？”

“你和我住在一起。”

雲殊意輕笑一聲，“靳上将這是假公濟私。”

“嗯。”靳煓大方承認，側頭親吻雲殊意的額頭，“舍不得和你分開。”

“況且你是我的哨兵，我們本就該在一起行動。”

雲殊意微微蹭了蹭男人的肩頭。

在輕微的晃動中，他很快就枕着男人的肩膀進入了夢鄉。

雲殊意是被尖銳的廣播聲硬生生拽出夢境的。

【黑霧邊緣軍事基地即将到站——重複，黑霧邊緣軍事基地即将到站——】

機械女音像是一把鈍刀，一下下鋸着他的神經。

雲殊意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側頭看去，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靳煓不知去了何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指尖竟然在微微發抖。

頭頂的燈光将雲殊意肅穆寂靜的臉龐切割成明與暗的兩半，燦金的瞳孔邊緣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廣播還在持續，機械的女聲重複着到站提醒，但在雲殊意耳中卻變得異常遙遠。他恍惚間又聽見夢裡那種詭異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同時在他耳邊呢喃，卻聽不清具體内容。

“殊意？”

一隻溫熱的手突然覆上雲殊意的前額，他幾乎是本能地要出手，指尖在觸碰到對方頸動脈的瞬間才猛然驚醒。

——他失控了。

這是他第一次對帝元出手。

“……抱歉。”雲殊意收回手，這才發現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背後甚至生了一層冷汗。他閉了閉眼，試圖驅散那些揮之不去的夢魇碎片，“做了個噩夢。”

靳煓的手依然穩穩地貼在少年額前，絲毫沒有被剛才的殺意吓退，“什麼夢？”

“記不清了。”雲殊意搖搖頭，夢中的畫面在他清醒的瞬間就開始飛速褪色，隻留下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他閉上眼，睫毛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細碎的投影，“黑霧、光明……還有……”

還有什麼。

直覺告訴雲殊意，他忘記的那樣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但很快，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雲殊意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他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感受對方平穩的脈搏，這才逐漸找回一些現實感。

他啞着嗓子開口：“我忘記了……靳煓，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