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繼續追？”雲殊意切下一小塊鵝肝，放入口中，細膩的脂肪在舌尖化開的瞬間，他微微眯起那雙鎏金的眼睛。

裘珽自然明白雲殊意話中的意思——他們都已互通心意，分明可以确認關系,他卻偏偏要放緩節奏。

“進展太快了。”裘珽雙眸含笑地看着雲殊意，“我想讓你享受被追求的這個過程，給你一個完整的戀愛體驗。”

他輕輕晃動着紅酒杯，暗紅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畢竟，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雲殊意擡眸，似笑非笑道：“那裘先生打算怎麼追求我？”

“首先——”裘珽放下酒杯，從西裝内袋裡取出一個藍色絲絨盒子，推到雲殊意面前，“遲到的見面禮。”

雲殊意垂眸，掀開盒蓋。

一枚小巧精緻的袖扣靜靜躺在絲絨襯布上，銀色的金屬底座中央鑲嵌着一顆罕見的金色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像極了雲殊意的眼睛。

“這是……”

“家父的藏品。”裘珽注視着雲殊意的金眸，“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它該屬于你。”

雲殊意指尖輕撫過寶石表面，觸感微涼，他朝裘珽彎了彎眼睛，“很漂亮，謝謝。”

“不試試嗎？”

在裘珽期待的目光中，雲殊意解開自己原本的袖扣放于桌面，換上了這枚新的。

金色的寶石與那截白皙的手腕相得益彰，在燈光下閃爍着内斂而奢華的光芒。

——漂亮極了。

“很适合你。”裘珽的目光流連在雲殊意的手腕上，喉結微動，聲音比平時低啞了幾分。

注意到裘珽的視線，雲殊意故意晃了晃手腕，調侃地看着他，“看夠了嗎？”

“不夠。”裘珽坦然道，“如果可以，我想看一輩子。”

雲殊意唇角勾着笑，“裘先生可别忘了正事。”

裘珽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他确實差點忘了，今晚這頓飯，原本是為了告訴雲殊意關于冷夜寒的事。

“我十六歲那年，冷夜寒才五歲。”裘珽再次端起酒杯，透過暗紅的酒液，仿佛看見了遙遠的過去。他說得很快，幾乎沒有什麼停頓，就好像那段記憶一直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上演，讓他這些年都未曾忘記。

“那孩子……從出生起就不正常。别的嬰兒在哭鬧時，他隻會用那雙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三歲時就能完整背誦《資本論》，五歲已經能黑進國家安全系統。”

“最可怕的是，”裘珽突然冷笑一聲，“所有人都覺得這很正常。我大哥甚至以此為榮，給他配備了私人實驗室和專屬智囊團。”

令人目眩神迷的燈光打下，照亮了裘珽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也有了一絲光亮。

“他五歲生日那天，因為玩具公司拒絕了他的定制要求，第二天那家公司就宣告破産，所有人都覺得這隻是商業競争的正常結果。當然，那有可能是巧合，但後來的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巧合’‘偶然’能夠解釋的。”

“但凡與冷家作對的企業，不是公司上層突發醜聞，就是核心技術洩露，輕則身敗名裂，重則家破人亡，最荒謬的是……冷夜寒七歲時，突發奇想要修建跨洋大橋，第二天國會居然真的成立了專項小組。”

雲殊意的瞳孔微微收縮：“這不合常理。”

“當然不合理。”裘珽握緊酒杯，語氣染上濃濃的疲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但整個冷家，不，是整個上流社會都像被催眠了一樣。我試過所有方法——證據、數據……”

“但沒有一個人認同我。”

即将見底的紅酒倒映着裘珽的雙眸，将那些平日裡隐藏得很好的自我懷疑與孤獨都暴露無遺。

雲殊意抿了抿唇，伸手握住裘珽微涼的手，輕輕捏了幾下。

“不用心疼我。”裘珽語氣冷靜得可怕，“畢竟——既然一切問題的根源都在他，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在我勸阻無效後，我打斷了他三根肋骨和兩條腿。雖然他的行事作風依舊誇張，但至少，他現在知道躲着我。”

雲殊意對此歎為觀止，“你們一家……還真是别具一格。”

“你和冷夜寒同校六年，現在才發現異常？”

雲殊意微微搖了搖頭，“不是沒有發現，隻是每次發現異常後，記憶就會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

裘珽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用完晚餐，裘珽帶着雲殊意參觀莊園。

夜色已深，古典的路燈在鵝卵小徑上投下溫和的光暈，一路蔓延至目光所及之處的盡頭，将整個庭院映照得如夢似幻。

“想去看看那張八百米的床嗎？”裘珽忽然問道，眼中帶着促狹的笑意。

雲殊意瞥了他一眼，“真的有？”

“當然。”裘珽自然而然地牽起雲殊意的手，“我從不騙你。”

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主樓後方的一棟獨立建築前。

裘珽輸入密碼，大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