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啦，真是羨煞旁人~”
史半靠在真琴身上，把玩着外套上的金屬扣。
真琴退開幾步，拎着倒下來的好友一路向前。
“史......”
史擺了擺手：“是是是，幹正事對吧，我覺得那邊情況也差不多，我們過去也不過是亮得發光的人形燈泡罷了。”
此時，已然變回人形的都以劍撐地，目光平靜。
“好了，是你赢了，殺了我吧。”
維緒周身的綠影褪去，瞳孔變回了柔軟的淺棕。
“為什麼我要殺了你？”
都擡起頭：“我并不是人類，而是和三角座一般無二的怪物，殺我不必有任何負擔。”
維緒蹙眉：“不，我問的并不是這個。都小姐，你想活下去嗎？”
都移開眼，手中的長劍墜落在地。
“我的計劃已然全盤潰敗，沒有完成使命的我，隻是個可悲的失敗者。我和我的理念，都應該就此埋葬。”
說着，都閉上眼，不再出言。
“都小姐，你這個......”
維緒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盡力控制的語氣逐漸破功。
“無可救藥的死腦筋！！！”
維緒一把抓過都的領子，幾乎将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在北鬥七星襲來的第一個世界，我為數不多保留的記憶裡，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
“你在說什麼......”
都被迫睜開眼，問句尚未完全說出口便被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這世上才沒有什麼非犧牲不可的荒唐事！”
維緒幾乎是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喊了出來。
都被吼得發怔，呆呆地看着維緒。
“這是響希君對我說過的話，在我拼命催眠自己，為了所有人犧牲，成為獻祭給魯格的祭品時，是他的話，叫醒了我。”
維緒的聲線恢複平和，她将都放了下來。
“害怕是理所當然的事，犧牲不會因為所能拯救的生命而變得易于接受。如果事情真的走入絕境，或許我會贊同你的計劃。但至少，在那之前，請不要放棄任何可能的希望。”
維緒說着，握起了都的手。
“都小姐，我們需要你，人類也需要你，活着的那個你。”
都喃喃道：“需要......我？”
維緒點頭：“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和我們一起，尋找誰也不用犧牲的辦法。”
都垂下眼，笑了笑。
“真是奇怪的一群人，完全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麼，我可是你們的敵人。”
維緒搖了搖頭：“不對哦，你不是我們的敵人。你和我們一樣，在為這個世界而奔走，即使方式不同，你依舊是我們的同伴。”
“同伴？”
都轉過頭，一一朝衆人看了一圈。
“你們也這樣認為嗎？即使我剛剛還想要置你們于死地。”
绯那子爽朗地笑道：“我也不太擅長思考什麼複雜的事，不過你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人類，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就是說啊！”大地跟着點了點頭，“都醬是我們的同伴，當然，發火的時候要是能再溫和一點就更好了......”
啟太擺了擺手：“一碼歸一碼，我們姑且也承過你的情。”
純吾露出了微笑：“嗯，目标一緻，更應該友好相處才對。”
亞衣梨别過頭：“哼，你非要加入的話，求求我們也不是不行。”
喬笑嘻嘻地說道：“美女我可是大歡迎，啊哈哈，好痛！”
“說什麼呢！太失禮了！”
羅納德給了喬一個暴栗，而後對着都說道：“不管怎麼說，一直以來是你在保護這個世界，我們之間沒有根源性的沖突。”
乙女笑道：“畢竟我也受了都局長不少照顧呢，能夠相互理解自然是再贊成不過了。”
史伸了個懶腰：“客氣話就不說了，單靠我們搜集情報還是太慢了，有都局長在的話，各種方面都會便利很多。”
真琴撿起落在一旁的劍，走到了都身邊。
“都局長，您曾經問過我，列車失軌究竟該選擇人多的那方，還是人少的那方，我現在仍然無法給出答案。”
“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希望兩方都能安然無恙。”
真琴遞上劍，目光柔和。
“既然您能為了拯救人類的計劃而自戕，為何不能選擇活下去，找尋解救這一切的辦法呢？”
“迫小姐......”
都怔怔地注視着真琴，而後閉上眼，露出了笑容。
“你已經有自己的答案了......”
“我的答案一如既往，從未改變，我會選擇更多的人。但是......”
都接過劍，别在腰間。
“拯救人類這份意志究竟是出自我本心，還是世界的攝理——老人星，在創造我時寫入的程序，連這點我都無法确定......”
“即使如此，也沒關系嗎？”
說着，都直直看向響希。
響希剛從大和手中救出自己的帽子，聞言扭過頭。
“照你所說，世界的攝理應當希望大角星繼任管理者才對，而你卻在拼命阻止這件事。”
“都，自我意志這種東西，從誕生開始，就和創造者是誰無關了。”
響希摸了摸下巴，看向薩達克。
“這事你更有經驗，你怎麼說？”
薩達克以掌覆面：“是啊......即使到現在，我也仍然憂郁着，自己是誰，為什麼要做下這樣的決斷......煩惱的事情堆積如山。”
“不過，我想這種憂郁并不是什麼壞事，這是自我在掙紮的表征。”
薩達克放下手，笑容溫和如昔。
“峰津院都，縱使一度敵對，但能和你再度聯手，我很開心。”
“事到如今......”
都閉了閉眼，沒有理會薩達克，而是看向大和。
“兄長大人，你說得沒錯，我确實在動搖，但是......”
都的眼神堅定起來。
“峰津院都就是峰津院都，峰津院都一直想要成為峰津院都。”
大和按回某人的腦袋。
“你要做什麼是你的事，時間緊迫，沒工夫磨蹭下去了。”
響希正了正自己的腦袋：“回去一趟吧，談談你沒告訴我們的事。”
都露出了微笑：“容我修整一番，JP'S也要解除關于你們的搜捕令，稍後在東京支局的司令室會合。”
“另外......”
都看向維緒，在經過她身邊時，留下了一句話。
“謝謝你，維緒小姐。”
說着，都便徑直離開了。
維緒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視着離去的都，别在耳後的棕發落下幾縷，面上的笑容像是陡然綻開的花朵，帶着幾分雀躍的味道。
“不客氣，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