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火雷四靈齊聚,立在四方聖獸之後,足以覆蓋整個平都的大型法陣自天空壓向地面。
『全員退開——』
巫女長蓮見倒吸一口涼氣。
『久世,你打算毀了整個平都嗎?!』
響希的眼神平靜如昔。
『不是還有長老們在麼?這種程度粉身碎骨一下也能攔住吧。』
『你——』
『你是什麼時候湊齊的四象四靈,按理......不該是你......』
三千院打斷了蓮見的話,眼神中湧動着複雜的情緒。
『不能是你。』
『沒什麼不能。』
響希的眼神淩厲起來,四聖四靈陣迸發出強烈的光芒,開始加速運轉。地面層層塌陷,草木逐漸焦枯,雷光在濃重的烏雲裡穿梭。
『限制也好,規則也罷,搶過來就好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邊是火海翻騰,一邊是冰封千裡,怒号的狂風撕裂大地,劈斬的雷霆折斷天空。
響希擡起手,一把扯過了被鎖鍊困住的大和,踩在鋪天蓋地的紙人上,揚長而去。
但在他走出平都的刹那,卻在一聲長歎中身形一滞。
『終究要走到這一步,若早一點、再早一點——』
四聖四靈因為失去靈力支撐化作普通的紙片消散,響希的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空茫。
『铮——』
被鎖住的大和反手扯過将将一個踉跄的狩衣少年,劃空而來的刀芒斬落了一縷黑發,群青色的發穗遠遠掉在了地上。
響希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以極快的速度灰暗下去,幾乎是整個人靠着大和才能勉強不倒下去。
『躲開了麼?』
提刀走來的一之宮抹去嘴邊的血迹,全身都在火焰中燃燒,本就駭人的臉上滿是焦痕。
『靈魂被封禁還能保留意識,難怪差點賠進大半個長老院。』
『何止,下屬的靈者損失慘重,不知要養到何時才能恢複。』
『簡直是無妄之災——』
『到底是誰放這種危險人物進塔的?!』
互相攙扶的長老們臉色鐵青,一個兩個最輕也是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子。
『安靜,吾等已經足夠失态了。』
三千院沉着臉,朝遠遠站在一邊的蒼朽老者鄭重行了一禮。
名為棠秀的長老摩挲着手中的木牌,眼神中沒有任何快意,隻有渾濁的哀傷。
『若信,到此為止吧。』
『不可——』
『定要嚴懲!』
『此子與反亂者無異!』
長老們議論紛紛,神情中皆是不贊同。
『論律,當褫奪陰陽師之職,廢去靈力,流放廢土。』
『放出去?誰能再抗一次四聖四靈陣?』
一之宮呸出一口血沫。
『這次靈咒能起效,下一次——』
一之宮的眼神瞥向另一邊,銀發的年輕家主撈住昏過去的狩衣少年,對這邊的争吵不聞不問。
三千院持杖用力敲向地面。
『行了,意圖攪亂祭祀,聞所未聞。此例已開先河——』
等到場中安靜下來,三千院閉目,再睜眼時,已是一片厲色。
『首罪當誅!』
此話一出,連一之宮都驚異了一瞬,但很快站到三千院身後,以示贊同。
長老們面露猶豫,但在棠秀與三千院兩位長老之間,還是選擇相信三千院的判斷。這下,除了巫女長蓮見以外,沒有支持棠秀的人。
『判決已出。』
三千院并不意外,将視線投向始終不發一言的銀發身影。
『大人,您該前往主持祭祀了。』
大和置若罔聞,隻是朝棠秀伸出手。
棠秀尚未反應過來,三千院已然快步攔在他面前,重複道。
『大人,您該前往主持祭祀了。』
大和掀了掀眼皮,像是第一次正視三千院一樣,打量着對方。
『我不想說第二遍,拿來。』
三千院按住棠秀的手青筋畢現,不等他回答,一之宮率先拔刀出鞘。
『失禮了,您是親自過去,還是由屬下護送?』
三千院收回手,神色冷靜下來。
『全員,送峰津院大人回塔。』
長老們遲疑了片刻,跟在一之宮身後,列出兩支隊伍,躬身行禮。
『大人,請。』
大和面上并無怒色,或者說,他此時幾乎沒什麼表情。
隻是下一瞬,連帶着三千院一起,所有列隊的長老被迫彎下膝蓋,頭顱被狠狠撞進地面。
『是我錯了,對愚物來說,還是這樣理解比較快。』
大和再次伸手,瑰麗的煙紫色雙瞳,已然換成了燦金。
蓮見眼疾手快地奪過木牌,恭敬地交到了他手中。
大和單手用力,将木牌捏成了齑粉。随後打橫抱起昏迷的響希,兀自向另一邊走去。
『等等......』
三千院頂起重壓,額上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暴出,他支起武神幻身,擋在大和面前。
『您不能帶他離開,這個人,必須交由長老院處理!』
大和微阖雙目,吐出一口氣。
『所以愚物才這樣惹人厭煩。』
金紅色的光芒湧動,三千院整個人倒飛而出,重重砸向附近崩毀的岩壁,久久沒有聲息。
『你也需要清醒一下腦袋麼?』
大和冰冷的目光掃向走上前的棠秀,每走一步,他的目光就冷一分。
『我本以為......原來如此。』
棠秀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五味雜陳。
『他确實不能走出這裡,大人,您必須放下......呃啊......』
『閉嘴,區區磨刀石——』
大和的耐心告罄,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明顯的殺意。
『他是我的人,能夠裁定他的人,隻有我。』
『不過是一群連意志都在腐爛的廢棋,還要在這裡大放厥詞。』
話到最後,大和的聲線已然徹底沉了下去。
『你們已經沒有價值了,去死吧。』
金紅色的光束化作十二支利刃,說着便要直取長老們的命門。
『請等等......大和大人!』
蓮見硬着頭皮上前,饒是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她仍是将指甲剜進了掌心。
『時間......已經不夠了......況且......』
蓮見擡頭看了一眼響希。
『長老院暫不可廢,恐要以正事為重。』
金紅色的光芒一一消失,大和抱着響希,繼續朝某個方向走去,這次,沒有人再敢攔下他了。
蓮見長舒了一口氣,不顧形象地跌坐在地,看了眼周圍生死不知的長老,越發覺得頭痛,恨不得自己也昏過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