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關于金融的,你還有别的嗎?”她問。
範銘禮的視線掃過龐大的書架,給她指了不起眼的一角:“那裡有幾本小說。”
姜绮玉好奇地走過去,結果大失所望。這些書她都看過了。這時她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那天範銘禮坐在客廳裡翻閱的書。她記得那封皮是藍色的,頗具文藝氣息,興許不是該死的金融。她問範銘禮,那天在沙發上看的書叫什麼名字?藍色的那本。
“它叫《白夜》。”
“噢。陀思妥耶夫斯基。”姜绮玉說,“沒想到你也會看有關……愛情的書。”
姜绮玉想象不到範銘禮墜入愛河的樣子。會是什麼表情?會用甜蜜的聲音喊親昵的小名還是愛稱?光是這樣想,就讓她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努力把那樣的形象從腦海裡抛開,同時面上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維持嚴肅的嘴角。
範銘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沒有說話,隻是挑了挑眉,很輕易地将話題引了回來。“我們還是讨論一下如何‘恩愛’吧。”
說到“恩愛”這個詞時,他的話語在舌尖上卡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
姜绮玉點點頭。“首先得改變稱呼。”她皺了皺眉頭,“哪有相愛的人還在叫對方某小姐某先生的。”
那我該叫範銘禮什麼?叫他的名字嗎?天哪。姜绮玉覺得剛剛雞皮疙瘩的餘韻還未消退,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已經變了——變得很糾結,像是纏在一起解不開的線團。她還在為難,為自己叫不出口的親昵稱呼做心理建設。但建設來建設去,正當她自覺已經能把那個稱呼從唇齒間說出的時候,範銘禮卻輕飄飄道:“你叫我的全名就行。”
姜绮玉條件反射般問道:“那你呢?”
範銘禮微微笑了:“我還是叫你親昵點兒好——親愛的绮玉。”
先前姜绮玉就很喜歡他的聲音——一架昂貴華美的大提琴。此刻聽見這樣的聲音叫她的名字,雖然知道這隻是演戲,但她的心髒還是控制不住地漏跳了半拍。親愛的。绮玉。
“啊……”她小聲地應了一聲。
謝天謝地,範銘禮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進行過多的停留。
“我們可以繼續了解彼此的信息了。”他說,“比如生日、愛好——在需要我們兩個人參與的重大場合裡,它們可能會派上用場。”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幾秒:“如果你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我們可以建立文檔,然後彼此交換。”
“别了。”姜绮玉連忙道,“直接說吧。看文檔我記不住,字都是飄的。對了,那些宴會我非去不可嗎?”
她不喜歡參加這類場合,讨厭四處投來的打量視線。如果可以,她更願意獨自一個人待着,沒有眼神對視,沒有寒暄,隻有獨屬于自己的寂靜。
範銘禮的語氣不鹹不淡。“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去。”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我會盡量照顧你的意願……但你應該也明白,有些場面,我們是非去不可的。”
因為他們的身份。
姜绮玉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好吧。”
他們交換了彼此的基本信息。生日都在十二月份,寒冷的冬天。飲食方面,姜绮玉唯愛一道豆腐魚湯,範銘禮則沒有表現出具體的喜好,隻是聲明自己不喜歡吃苦瓜。姜绮玉聽完後一拍掌,說我也不喜歡。接下來是編造一個兩人相知相識相愛的故事。
姜绮玉不想背兩份稿子,于是說:“之前我有同事問我怎麼和——嗯,怎麼和你認識的。我編的故事是這樣的……”
她很快把先前同阿姚講過的說辭拿出來。說完後,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範銘禮的話語落地。
“有什麼想改動的嗎?”她有點緊張。她其實不是一個編故事的好手,不然從小到大,無論是記叙文還是議論文的作文分數就不至于那麼低了。
但範銘禮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刁難别人的人。他注視着姜绮玉,将她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出于某種心思,他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等過了幾十秒——姜绮玉已經開始不耐煩了的時候——他終于笑起來,一雙星辰般的眼睛不易察覺地彎了彎:
“當然可以。一個完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