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舟是夜行動物,平常除了開會,都是日夜颠倒。于喬給他撥去了一個電話,響了好幾聲後,那邊才接。
他的聲音很清醒,隔着電話也能聽到那邊的燈紅酒綠。
于喬說:“沒什麼,隻想問你睡了沒。”
他回答:“還沒有,幾點了,你還沒睡覺。”
“睡不着。”于喬說,她把枕頭墊到胳膊下。
周圍的嘈雜之聲小了,又有開門的聲音,風的聲音,他輕笑的聲音,問:“怎麼睡不着,是想我了嗎?”
于喬說:“是。”
他愣了一下,隻是習慣性地逗她,卻沒想到她那麼坦誠。察覺到她的反常之後,才聽出她的鼻音很重。
“身體不舒服嗎?”池晏舟收斂了笑。
他靠在露台的欄杆上,裡面是華燈耀眼,一排女人,一樣的短裙,一樣的胸,一樣的腿,耽于聲色,穿梭于男人之中,叫人眼花缭亂。
可一扇玻璃花門,将裡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他的耳邊是于喬輕柔的聲音:“有一點發燒,吃了藥就躺下了,關了燈有點黑,突然就很想你。”
池晏舟背過身去,從高處俯瞰夜裡的城市,不遠處雍和宮身披金光,與高樓大廈交相輝映,像鑲嵌在二環上的一顆璀璨明珠。
但他知道,她那邊是一片靜谧的夜,床上孤獨躺着的于喬。
輕雲淡月人憔悴。
池晏舟心中一軟,連聲音也溫柔三分:“那你别睡,等我過來。”
“現在嗎?”
“就現在。”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笑,于喬說:“現在都幾點了,萬一我睡着了怎麼辦?”
池晏舟說:“給你打電話呗。”
“那萬一沒聽見呢?”
池晏舟手捏電話,靠在欄杆上的身體挺直,說:“那就在門口一直等到你睡醒。”
話裡究竟幾分真,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這麼輕輕松松地說了出來。
于喬說不用等呀,她把鑰匙藏在門口的地毯底下,他到了直接開門進來。
池晏舟說:“地毯底下不安全,你沒看新聞嗎,有些入室盜竊的,就是找到了地毯下面的鑰匙。你自己一個人住,入室盜竊容易變入室搶劫,劫财劫色,很吓人。”
于喬卻說:“沒關系呀,反正你很快就來了。”
青山綠水孕育出來的女孩子,有一種脫俗清麗氣質,懶懶的聲音就像溪水涓涓,在夜裡把塵埃都滌蕩幹淨。
他擡手看表,晚上十點。
池晏舟遲疑一陣,說:“好。”
這時候,他才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于喬。看着頂機靈的姑娘,偶爾表現出毫不設防的信賴,讓人實在難以拒絕。
而恰巧今晚的聚會太傻缺,他那幾個狐朋狗友知道陳佳佳回國後,都說他要踏入婚姻的圍城了,非要給他開一個月的單身趴。
當時沈奕安還玩笑道:“淫|趴嗎?不淫可不去。”
他向來開得起玩笑,也不好推辭。到了之後,門口還真是整整齊齊站了一排女的,仿佛微型閱兵儀式。
有個二I逼大喊一聲“立正”,小姐們齊刷刷鞠躬:“老闆好!”
二I逼讓他檢閱,又對着那一排女人:“想上床的美女請出列!”
還真有幾個扭捏着站出來。
“低俗!”那人突然吼道,給小姐們一吓。
“人家池老闆潔身自好——”
“最多隻做半套。”
說完後,又叫跪着的女服務生開了酒,将一把小費塞進了人家胸口裡。
“滾蛋吧你。”池晏舟笑罵,這奇葩灌點馬尿就發癡。
不過先前于喬來北京,他便把住公寓裡的那個小網紅打發走了,現今也素了挺久,不是不動心。
隻是這群人的審美極差,隻對錐子臉情有獨鐘,一眼望去,都是一條流水線出來的表姐妹,也沒多大意思。
就在這時,于喬打來了電話。
一切,天時地利人和,他順水推舟。
等他腦子清醒過來時,已經到了機場。坐上經濟艙那狹窄的位置時,池晏舟後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