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死了它?是誰殺死了它?是誰殺死了它?”
振聾發聩的問句盤旋在宋須滿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叮鈴鈴——”上課鈴驟然響起,所有正在沉默地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空白書的學生們匆忙跑向教室。
它們将這一切抛之腦後,上課鈴是最優先級命令。
擠不進來的葉詺這才得到機會跑到宋須滿身邊:“你怎麼了?地上那是……”
他突然噤了聲,顯然,他也看見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空白書。
“那邊的兩個學生,還不回教室?!”尖銳的小蜜蜂發出聲波攻擊。
宋須滿被這聲波震得飄了起來,葉詺大驚失色,但他隻是一本書而已,甚至不能伸出手拽住宋須滿。
宋須滿越飄越高,越飄越高,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趨勢,她覺得這有點違背牛頓第一定律了。
終于,她符合了一下,于是她感到上升的速度減緩了,慢慢的,标簽紙停了下來。
待她再次落到地上時,學校已然完全變了個樣子。
身體有哪裡不一樣了,一大塊白色的修正帶歪歪扭扭覆蓋在了原本的“天才”兩個字上。
她已經不是天才了。
這怎麼能忍?宋須滿想要把修正帶刮掉,可是她忘記了自己隻是個标簽紙,沒有哪怕一根手指。
于是她飄向了一個過路的同學,想要借一隻筆。
那本書轉過身,空白紙頁嘩嘩作響:“好久不見。”
宋須滿:?!
“你找得到工作嗎?工資多少?”空白書一個二連問使宋須滿逃跑的動作都停滞了。
“發現自己的平庸了嗎?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天才。”空白書說着,讓人感覺帶着笑。
“你甚至隻能住在最差的房子裡,還要為下個月幾百塊的房租發愁。你投出無數的簡曆,但這與直接投進垃圾桶沒有任何區别。你做到了作為一個學生應該做到的一切,但你發現社會根本就不需要你。”空白書繼續說着,尖銳的話語鑽進宋須滿的腦袋。
“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呢?”
有什麼意義呢?有什麼意義呢?
宋須滿恍惚了一下,此刻,她想起了在進入這個恐怖遊戲之前的生活。
她時常不明白生活的意義,白胡子神棍告訴她,生活的意義就在于沒有任何意義。
将時間的進度條向前或向後拉上那麼幾百年,世界上都沒有你的存在,更不用說你的生活了。
不論怎樣,生活最終隻通向同一個結局。
“除非你能研發出長生不老藥。”白胡子神棍的眼睛瞪大像銅鈴,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一定要記得給我留一份。”
宋須滿隻覺得他幼稚,世上哪有那種東西,再說了,長生不老難道又是什麼好事嗎?
天幕垂下一根細細的繩索,空白書含着笑:“去吧,去吧,那是你最好的歸宿。”
宋須滿仰頭看着那在陽光下甚至能清晰地看見細小絨毛的繩索,她慢慢靠近了繩索。
沒有任何意義,所以選擇怎樣的生活都可以,無論是腐敗的還是熠熠生輝的,無論是中斷的還是延續的。
空白書内心狂喜,在這幻境中死去,那可就是真的死了。即将達成目的的喜悅使空白書沒有注意到,标簽紙慢慢飄離了地面。
宋須滿努力在重力與浮力的作用下控制着身體,幸好她略懂一些物理,将身體在空中平展開來。
“你想幹什麼……”空白書發現标簽紙并沒有像他想象那樣乖乖挂在繩索上,反而在空中變得薄薄一片。
空白書想要上前阻止,宋須滿邪魅一笑。
輕薄如刀片的身體破開空氣,橫着切斷了由天幕垂下的繩索。空白書口中的“最好歸宿”掉在地上。
“婉拒了哈。”看不出表情的标簽紙仍保持着切斷繩索時的姿勢,她這樣說着,語氣中帶了些自傲,“我不喜歡這個結局。”
周圍的世界開始坍塌,身體開始變化,輕飄飄的身體落到地上,清晰地感受着重力的拉扯。
她睜開眼,看見了屬于人類的手。
宋須滿一個鯉魚打挺從冰冷的地闆上跳起來,距離她幾步之遠的葉詺倒在地上,巨大的掃帚倒在葉詺身上,幾乎覆蓋了他大半個身體。
擱這疊羅漢呢這是。
無盡長梯已經消失不見,他們如今都在那扇門的外面。
宋須滿怒從心起,那她爬的這麼多樓梯算什麼,算她愛鍛煉嗎?
那份外賣仍舊孤零零地貼着門邊,看樣子它的主人并沒有出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