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主任接到一個電話,把黃述玉交給劉科長,離開了知青辦。知青辦劉科長帶她到場部食堂,路上告訴她,讓她自己去分場部,她的連長會到分場部接她,如果她在分場部沒有等到她的連長,讓她繼續待在分場部等。
到四分場要經過一段無人區,劉科長讓她坐明天運送物資的卡車去。
劉科長似乎也有急事,把黃述玉帶到場部食堂,跑着離開。
眼前沒有出現彈幕,無法從彈幕上獲得信息,黃述玉轉身走進了食堂,食堂裡的人并不多,黃述玉看手表,11:37,按理說這個時間點,食堂裡應該有很多人。
黃述玉心裡有太多疑惑,走到窗口,放下行李:“師傅,一份豬肉炖粉條,一個饅頭,再來一碗大碴子粥。”
在北大荒,最多一個月說話就帶着一股大碴子味,眼前的姑娘說話還沒帶這種豪邁的味道,也沒穿工作服,一看就是剛來的。
這個時間點來北大荒,不多見呀。
八五一零農場坐落在穆棱河和興凱湖平原上,農場有煤礦、林區、農耕區、水庫,延用鐵道兵部隊的番号,與S毗鄰,是祖國前沿哨所。
知青平時是“農工”,戰時就是第一批沖上前沿的邊防戰士。
這邊墾荒艱苦,軍事訓練強度又高。
對每一個剛來的知青,師傅總是釋放出最大的善意:“大妹子,我剛剛看到劉科長把你帶到這裡,他是不是讓你自己到分場部?讓你在分場部等你的連長?現在各大連隊都在觀測各連隊内的河段情況,抽不出空到分場部接你。”
黃述玉聽得一臉迷茫。
師傅跟黃述玉簡單說了一下淩汛的危害,提醒道:“你到了分場部,住招待所,記得别亂跑。”
因為沒經曆過,黃述玉想象不出淩汛的破壞性有多大。
黃述玉掏出錢票遞給師傅,票是黑省的票。之前她在哈爾濱火車站,把身上的全國通用票據全部換成了黑省的票。端着餐盤找一個位子坐下,把行李拿過來,黃述玉開始吃飯。
黃述玉離開了食堂,住進了場部招待所。
躺在炕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黃述玉被号角聲驚醒,她一骨碌爬起來,屋裡烏漆嘛黑,黃述玉摸燈繩,拉亮電燈,手忙腳亂穿上棉褲棉襖,跑出門,看到一輛輛卡車開出場部,上面裝了大炮,飛機的轟鳴聲在她頭頂響起。
食堂的燈是亮着的,黃述玉來到食堂,一群人正在忙着做餅,餅也是物資,天亮前他們要做出一批餅支援前線。
黃述玉睡不着,留在食堂幫忙做餅。
食堂師傅在談論黃泥河牡丹江段大壩出現裂口,八五四農場、八五八農場、安達農墾33場全力搶險,44|團|派|炮|兵,調集醫療隊前去支援。
有一個師傅親曆過淩汛救險,太過悲壯,他至今不願提起。
淩晨三點,黃述玉和師傅們一起把急救物資搬卡車上,卡車離開場部,黃述玉才回到招待所。
黃述玉剛要躺下,門就被敲響。
黃述玉披上棉襖開門,門外站着的是戴着狗皮帽子的劉科長,急道:“黃述玉,快,跟我走。”
黃述玉匆匆穿上衣服,行李都沒拿,跑出去追劉科長。
黃述玉跟着劉科長上了一輛卡車,上面坐滿了醫護人員。
黃述玉要去的四分場附近的半截河水庫被大冰塊撞出一條裂痕,四分場的知青趕到現場救險,一分場楊木林子場部、二分場當壁鎮場部在趕去的路上。
八五一零農場醫療資源告急,連夜調集農場内自然村的赤腳醫生本奔赴前線,把黃述玉也帶上了。
醫療帳篷紮在地勢高,較為安全的地方。
到了地方,劉科長遞給黃述玉一個醫療箱,跑去了前線。
醫療帳篷不夠用,躺在醫療帳篷裡的傷員都是需要做手術,或者無法行動的,還能行動的知青和邊民站在外邊等待醫生給他們包紮傷口。醫護人員人手顯然不夠用,有人久等不到醫生,再次跑去了前線。
黃述玉背上醫療箱,跳下卡車,擠進群人中,給傷員處理傷口。
黃述玉正在給一個傷員縫合傷口,聽到了炮彈的聲響,地都在震動。黃述玉沒時間想其他,專注救治傷員。後來她才知道這是大冰塊互相撞擊搞出的動靜,那時她對自然的力量有了更深的感悟。
數百面紅旗朝這邊聚集,一分場、二分場的知青,雞林朝鮮族鄉、明德朝鮮族鄉的民兵,成千上萬的邊民彙聚于此。
冰塊撞擊搞出的動靜宛若天雷,人在自然現象面前是那麼的弱小,可是在這一刻,四面的号角聲竟與天雷争霸。
八五一零場部部長白鳳承命令丁主任帶領十六歲以下的知青、民兵、邊民堅守第三道防線,餘下的人防守一二兩道防線,黨員全部沖在第一線。
人們好似不知疲倦的永動機裝沙袋固堤壩,裂痕越來越大,快防不住了,一群人義無反顧跳下水庫,用身軀減少冰塊對水庫大壩的進一步破壞。
一旦守不住,八五一零農場沒了,自然村也沒了。
黃述玉被通知這裡不安全,劉科長讓她跟随醫護人員、傷員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醫療帳篷被拆除,和藥物一起被大卡車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