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用他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望着謝攸,大眼睛裡滿是不解與疑惑。
他抱怨道:“你總是這樣,你對我很不滿嗎?”
方才還溫言軟語,現在渾身都豎起了刺,他咬着下唇,氣憤道:“不一起就不一起,我走。”
到底是沒經過事,什麼都擺在臉上,故意在穿靴時踢了謝攸兩腳,走過謝攸時狠狠剮他兩眼。
氣呼呼地走到了門廊,又轉回來對謝攸放狠話,他說:“我還不情願和你同寝呢。”
可惜他臉上還帶着謝攸掐出的紅痕,鬧起脾氣也沒什麼威懾力,反而得到了謝攸的一聲輕嘲。
嘲意少,笑意多。
他氣定神閑地看着甯沉,問:“鬧夠了?”
再多的氣也發洩得差不多了,隻是現在被架上去了,哪兒這麼容易和好。
甯沉擡着下巴,頗有些孩子氣地說:“我不理你了。”
這次是真的頭也不回了。
等人走了,謝攸才揉了揉眉心,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走到桌旁,那上頭還有甯沉今日留下的一片狼藉。
甯沉的字和他的人一樣,謄詩也謄得不明不白,一個個字寫得圓滾滾的,像小孩兒剛剛學會練字,很是笨拙。
雖然笨拙,但又總是執着地靠近,摔了幾次也不會長記性。
屋外一聲輕響,下人将一則簡貼遞上前,道:“宋家二子宋椿辦了個茶會,這簡貼是給甯公子的。”
以前謝攸還未及冠時,簡貼也常常往他這兒送,隻是後來封了候,世家公子們自知夠不上,已經很少會往府裡送了,這倒是稀奇。
謝攸來了些興緻,難得打開那簡貼瞥了一眼,上面給甯沉的稱謂是,平武候夫人。
說不清什麼心情,謝攸輕嗤了聲,他将那簡貼丢回桌上,道:“讓他出去看看也好,也省得整日胡思亂想。”
下人應了,拿着簡貼要退下。
謝攸又開口了:“指個人貼身跟着他。”
……
昨夜被謝攸氣了一通,甯沉今日起得晚了,甫一睜眼,床頭正站着一個黑影。
沒等他尖叫出聲,那黑影連忙上前,彎腰道:“甯公子醒了?”
洗漱過後,甯沉懷裡抱着狸奴坐在桌邊用膳。
吃一口,擡眼看一眼人。
以前在甯府,從來沒有下人肯跟着他,主子不受寵就連帶着下人也受欺負。
侯府不一樣,雖然謝攸偶爾惱他,但也沒有缺他什麼,所以侯府的下人也都對他很好,面面俱到,現在還指了個人貼身服侍。
甯沉覺得新奇,于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名叫寶才。”
說着,寶才從袖中拿出那簡貼,“有個茶會,公子想去嗎?”
甯沉倒是真不想,以前這些公子哥設宴,總愛秀自己多有才能,要不就是攀比,他們玩起遊戲來,甯沉總要被欺負。
寶才壓低聲音道:“侯爺說讓您去看看。”
他和謝攸還在鬧别扭,甯沉當即就道:“我不去。”
“這……”寶才為難了,侯爺可是都給安排好了,現在不去,萬一侯爺問責……
“那茶會上有不少好吃的呢。”寶才抛出誘餌。
甯沉搖頭:“不喜歡。”
“可以交朋友啊。”
“不交。”
寶才看了眼甯沉懷裡埋頭吃飯的貓,又說:“您可以帶着圓圓去啊,您不喜歡,但圓圓喜歡啊。”
埋頭吃飯的圓圓擡起頭在甯沉懷裡蹭了蹭,以前出門從來沒帶過它,也不知道它喜不喜歡。
甯沉猶豫一瞬,說:“那就去吧。”
侯府的馬車将将停下,那宋椿忙迎了上來,滿面笑意,“甯公子。”
甯沉手裡抱着貓朝他點頭,被領着到了宴上。
公子哥們見到甯沉,表情有些難看。
要知道,以前甯沉隻是個庶子,他們明裡暗裡沒少奚落,背地裡使些小手段也是有的。
這會兒甯沉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夫人,若是現在來追他們的責,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裡咽。
直到其中一人先笑盈盈地朝甯沉走過來,手裡端了碗茶,讨好道:“謝夫人,這是我泡的茶,您嘗嘗?”
甯沉差點嗆到。
倒不是說這稱呼不好,隻是他如今實在不想聽到謝攸的名字。
他胡亂接過茶,也沒看送茶的是誰。
一個人開了頭,後面便一個接着一個請他嘗,甯沉消受不住,索性抱着圓圓去了後花園。
宋府後院有一座假山,假山前面是一池湖泊,冬日池子裡的魚不愛動彈,但聽見有動靜也一個勁兒往甯沉的方向遊。
他把圓圓放在地上,圓圓就很高興地蹦着去追鳥,偶爾回來和甯沉親昵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