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鐘離景直截了當地承認:“火源是吳府自己帶來的東西,我沒有留下把柄。”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得意,白南絮皺起眉頭,用疏遠的語氣說道:“若你是想償還恩情,那麼此刻起,便兩清了。”
鐘離景訝異地擡眉。
“鐘離景,你應當是有自己的打算,不要再意氣用事,若是出了差錯,我可欠不起這個人情。”
白南絮的話冰冷又鋒利,但聽在鐘離景的耳裡,又不是毫無溫度。
“你都能為我以身涉險,我又怎麼不可以?”
這話聽着有些暧昧,白南絮有些無奈地解釋:“我是因為燕娘還有荷衣,才出手幫你。”
說完,便翻身躍下,将自己珍藏已久的那張素絹,交到了鐘離景的手上。
“這是燕娘留下的東西,應當是屬于你的。”
鐘離景瞪大了雙眼,接過絹子的手顫抖起來。
白南絮接着回過頭,看向房檐:“至于燕娘的靈位,等你有了能力,自己取下來吧。”
話音落,她心裡那份對燕娘的虧欠感,終于在此時,輕了許多。
鐘離景呆在了原地,顯然未能平複心緒,白南絮趁此機會,飄然而去。
片刻過後,鐘離景雙手攥緊,心口愈發滾燙。
“兩清,如何能兩清?”
====
此後,鐘離府内,未有人再對白南絮不敬,藏書閣,也是風平浪靜。
自入冬後,愈來愈冷,無論白日黑夜,天空皆是沉沉,人也跟着倦懶起來。
一日清晨,幾絲日光淡淡灑下,睡夢之中的白南絮,被空靈的笛聲喚醒。
公子起得這般早?
她慌忙翻身下床,理好衣衫。
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風吹來,刮在臉上,帶着點點冰冷。
白南絮恍然擡眼,隻見片片雪花,在空中輕盈飄旋。
耳邊,是悠長的笛聲,眼前,是紛紛的潔白。
一時間,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頓覺天地之廣闊,自身之渺小。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停住,白南絮回過頭,看着憑欄而坐、白衣翩然的顔諾。
皚如山上雪,皓如雲間月。
她一瞬間便想起了這首詩,感覺面前的人,愈發高遠,不可企及。
“過來。”顔諾卻笑着對她招了招手。
白南絮一步步走了過去,心跳得越來越快。
“請問公子有何吩咐?”她微微彎膝,行了個禮。
顔諾上前一步,兩人距離拉得更近。
“閉上眼睛。”
“公子?”白南絮愣了下,看着他眼裡的認真,不像是開玩笑,這才惴惴合眼。
“把手伸出來。”
白南絮小心翼翼擡起手臂,生怕碰到了顔諾。
突然,白南絮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他扣住,然後便是一陣冰涼的觸覺。
她睜開雙眸,隻見自己的腕上,多了一條精緻的手環。
“這是什麼?”
白南絮将手擡起湊近,隻見手環正中點綴着一顆玉石,上方還有一個銀色的圓環,越發覺得不簡單。
顔諾笑着帶起她的手,朝着遠處的樹,按動了玉石開關。
隻見寒光飛閃,幾根銀針射出,穩穩釘在了樹幹上。
白南絮的雙眼頓時盛滿了驚喜。
“你的暗器之術,不是準頭尚可,力道不夠麼?有了這個機關,便不用擔心了。”顔諾說得雲淡風輕,但這份禮物,無論是質地、功能,皆可看出用心良苦。
“公子你,為什麼……”白南絮感覺心口的那處柔軟被觸動了,一時淚水盈眶。
而顔諾,他隻是擡首,望向漫天飛雪:“我記得你說過,蘭城的第一個雪天,便是你的生日……這就是禮物了。”
說完,他突然感覺胸口一暖,一低頭,竟是白南絮過于激動,給了他一個擁抱。
“唔……”素來沉穩的顔諾,一時也愣住了訝異,但卻沒有推開。
白南絮倒是迅速反應了過來,連忙退到一旁:“對不起,公子,我一時激動……你不要放在心上!”
見她因倉皇而白了臉,顔諾不怒反笑:“無妨,你開心便好。”
不遠處,陸渙将一切盡收眼底,啧啧道:“公子啊,那麼多名媛貴女,你都視而不見,對這麼個小丫鬟,也太上心了吧?”
當然,他也隻是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