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不停地擊打着教室的窗子,聲音像是毫無節奏可言的鼓點,外面的天色陰沉沉的,黑雲積壓于天空上方,教室裡面的學生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兩三個人還待在教室裡。
夏從雲趴在桌子上,手臂下壓着兩三本作業,手裡還寫着一本,落筆急迫,眼睛還時不時在另外幾本作業上打轉,不單單隻是完全照抄其中一本,是個抄作業的好苗子。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潔白的運動鞋最後落在了夏從雲桌腳旁的地磚上,是宿之站在夏從雲的桌邊,也不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站着等待。
夏從雲餘光瞥見了宿之的身影,手上的動作加快,原本還要十分鐘才能寫完的作業,硬是被他三分鐘趕出來。
雖然上面的字和内容不盡人意,但也算是寫完了,把作業遞給宿之之後,夏從雲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對不起啊班長,我忘了今天還有這個作業沒交,讓你留到這麼晚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時間還早,我原本也打算多待一會兒。”宿之把夏從雲的作業收起來,細長的手指妥帖地把作業本放好,認真的回複夏從雲的話,面上看不出一絲不滿。
見他這樣,夏從雲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些發紅,側過頭去,不敢直視宿之,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今天是不是沒帶傘,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我爸開車來接我。”
“謝謝,不過不用了,教師辦公室有多餘的傘,我待會兒去拿一把就好了,你早點回家吧。”沒有在意夏從雲的奇怪态度,宿之委婉的拒絕了他的回家邀請,很大一方面是他們兩人并不順路,而另一方面……
夏從雲難掩面上的失落,但還是強行扯出一抹微笑,“好吧,那班長我就先走了。”
順手拿起座位上放着的書包,夏從雲往裡面拿出傘,背上書包就走向門口打算離開了,隻是踏出門的最後一刻,夏從雲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去,看了身後一眼。
宿之的身影早已不在夏從雲的座位旁邊了,而是走到教室相反的角落處,那裡是班上唯一一個單人單座。
一個少年趴在那張桌子上,整張臉被雙手擋住,隻可以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陰冷的天氣也隻簡單穿着一件白色襯衫,沒有多加其他衣物。
站在一旁的宿之身材高挑,卻不顯瘦弱,充滿了少年感的俊秀,長相俊美卻不顯女氣,不笑的時候看起十分冷淡,銀框眼睛顯得更加生人勿近。
而宿之站在少年身旁,半彎着腰,和他淡漠的長相不同,他小心翼翼地輕拍他的肩頭,見少年從睡夢中蘇醒,回頭看他的時候,宿之還是和對待其他人一樣的保持距離感的溫和語氣說,“同學,已經放學了,外面現在在下雨,你記得早點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夏從雲發現宿之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克制疏離的語氣和态度之後,心裡下意識松了一口氣,随即便邁着輕快的步子徹底離開了教室。
一點也不在意留在最後的那個同學,同時也是他的青梅竹馬——葉慕回。
——
宿之把作業整齊地放在辦公室之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辦公室多坐了一會兒,和他對夏從雲說的不一樣,辦公室裡沒有多餘的傘,甚至很多老師走的時候拿的都是學生的傘,其中就有宿之的傘。
因為辦公室裡面有暖氣,比教室裡面要溫暖的多,宿之坐在辦公室裡面等了一會兒,手裡拿了一本小說看着,可表盤上的時間已經轉動了一圈,見雨還是沒有變小的迹象,宿之輕輕歎了口氣,無奈打算淋雨回去了。
他身上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雲城的天氣莫測,早上還有些悶熱,誰知道下午就下起大雨,宿之走回教室,打算把校服外套拿上,待會兒出去的時候還可以遮風避雨。
學校裡的學生和老師已經走的差不多了,走廊上的燈光基本都被關閉,唯一有點亮光的還是宿之走過走廊時的聲控燈,走到了教室門口,宿之看見班裡的後門已經被關閉了,門窗都也已經被關好了,以防止風雨夜間侵襲教室裡的東西,唯一隻有前門沒關,不僅沒關,還站着一個人影。
是葉慕回,他站在門口,身上不知什麼時候套上一件厚厚的黑色衛衣,衛衣帽子帶在他頭上,帽檐撒下的陰影完全遮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而下半張則被黑色口罩擋着。
走廊一邊是教室,另一邊則是一堵牆,牆身隻有一米五高,攔不住外面的雨點,雨點先是碰撞,然後飛濺,水汽弄濕了宿之的白襯衫背面。
霎時間,一道驚雷劃破後方的天際,一道亮光照亮了葉慕回唯一露出的眉眼,眼底透不進任何光亮,如淤泥一般墨色的瞳孔裡面印照出宿之的身影,像是無形的枷鎖死死困住飛鳥。
冰冷的水汽在四周彌漫,寒氣侵襲到骨髓深處,宿之穿的太單薄了,離開辦公室的暖氣之後顯得在這愈發冰冷,見葉慕回不說話,宿之便主動開口,“同學可以讓一下嗎?我進去拿一件衣服。”
看起來沉悶,難以溝通的人,此刻快速地移開,生怕和宿之多接觸一樣,宿之從他旁邊經過,低聲說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