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食吃的時候,偶然聽見他們策劃要駐紮的地點,靈機一動就記下來了。
“我隻需要一塊面包。”他讪笑着,又側着頭環視了一圈周圍虎視眈眈的人,搓着手,“還有,現在給我換個地方,成嗎?”
鹿珊知道自己或許會撲空,或許根本沒有這回事,這人隻是編了句謊話來換食物。但她還是把自己身上最後一塊幹糧給了他。
從他嘴裡得到消息後,鹿珊快馬加鞭趕向他所說的地方。一路上都黑得要命,馬的啼鳴聲在夜裡比什麼都刺耳。鹿珊看到目的地,提前下馬,抱着馬寬慰了一會兒,讓它去旁邊吃點草。
鹿珊:“你留在這兒,我過去看看。”
她在黑夜中拍了拍她的馬匹,那人所說的地方就在視野邊緣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鹿珊不想打草驚蛇,于是找了個掩體把馬拴在這裡。她一摸佩劍,心下什麼想法也沒有。
她沒想自己是不是會撲空,也沒想要是對面有很多士兵,自己能不能應付。
‘走一步看一步吧。’
鹿珊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探,她扶着樹,一步步跨過去。到了地方之後一個人影也沒有,這裡的空地上被踩平,樹藤被扯斷,歪倒攤垂在地上。
鹿珊搜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有腳步。她藏起來,忽然看見三、兩個人從另一邊過來,嘴裡叽裡咕噜地說着什麼。
等這群人走近,她才認出這就是亞托裡的那些侍從。
這些人穿戴和什諾特、還有帕圖西亞的人都不一樣。他們喜歡在身上佩戴一塊羊毛氈子似的擦劍布,整個人灰不溜秋的,在路上看過去,像一個方塊在走路。
他們喜歡戴帽子,那種尖嘴的樣式一看就不是北部的。
鹿珊聽見他們說什麼探查,又聽見他們抱怨總之隻有自己這麼幾個人被壓榨。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不知道老爺為什麼要來。”
其中一人說。
“還不是因為要和科瑞達大人争金山,要不是因為這個,我們為什麼天天都要待在這座山裡!吃的也沒有,穿的也沒有!”他生氣地摘下帽子,在空中胡亂甩了一番,“河水還冰得凍腳!”
他們從自己身後走過,什麼都沒發現似地準備離開。
“那個死姑娘畫的什麼地圖,一點兒也看不懂。”最後那人手裡拿着什麼,忽然道,“直接從鎮裡壓個人回來問問得了。
“你别打草金蛇。”另一人警告他,“亞托裡大人給你了半張地圖,能看就行了,别要求那麼多。”
“我看你們是當下人當得太久,還真把他放心尖上,當成個東西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紙,呲着牙,“除了叫亞托裡,他什麼都不是。這世界上的貴族都一樣。”
那群人吵了幾句,忽然就不歡而散。
有兩人朝着原定的軌迹走去。剩下拿着地圖的人把紙往旁邊一扔,坐在地上不動了。
他嘴裡罵着髒話,把紙往臉上一蓋,在這裡躺着睡着了。
等那兩人妥協回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失了蹤迹,不僅不在原地,留下的半張地圖也不翼而飛。
“他走這麼走了?”另一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塊草地,“雖然自大,但還不至于——”
“噓。”另一人堵住他的嘴,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你别說那麼多,回去之後,就說他自己跑了,聽見沒?”
另一人:“他難道不是自己跑的嗎?”
那人罵道:“我希望他是!可是現在你自己來看看!”
那塊草地上除了一個躺過的形狀,還剩下一道難以察覺的拖拽狀壓痕。
這痕迹不僅隐蔽,還被人掩飾過。他不得不做最壞的猜想。在他們抵達這裡的時候某個神秘人就在了。
它偷聽了全部的對話,又在他們分别之後将同夥打暈帶走。
那家夥說不定現在已經沒命了。
人的生死不重要,他也不是亞托裡們的重要親信,說到底能被派出來幹活的都不大尊貴,要不是無人可用,估計有點身份的都會留在原地等别人送好消息。
更重要的是,他們三個人出來,回去彙報的時候也得三個人回去,那個亞托裡很在意忠誠。
如果有一個人背叛,其他兩人都得背鍋。
“攤上事兒了。我們完了。”他口中不停地說,“不能讓大人們知道這件事!靠!”
“地圖還在他那兒!”
這對他來說是最壞的消息了。
另一邊,鹿珊·法缇娜的心情還不錯。
鹿珊算了算距離,從這裡到莊園要半日,回到鎮守流民的地方要三個小時。
要是不拖着這個昏過去的人,或許她的速度還能快點,現在臨近正午,馬的體力臨近極限,她也是強打着精神。
不過……
她看着手裡的這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