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也是互相喜歡啊……”
其實當魏尋收到那張巧克力裡夾着的字條時,他的态度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小姑娘一直等不到的答複,從來都不是拒絕。
魏尋這樣一個客氣分寸的人,怎麼可能不清不楚呢?
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那個整天跟在自己身後,叽叽喳喳像小鳥一樣的女孩。
魏尋到福利院的年紀是最小的,關于父母的記憶連街道的攝像頭都沒能留住。
福利院的護工總是要照顧一堆的孩子,有時候添飯都是随意舀上一勺,小孩子端不穩潑出了一點他們也沒辦法,繼續着急舀下一個,很難顧上每一個人。
所以安靜的小魏尋就經常一個人坐在角落。
他覺得自己的成長,每一刻都是别人的負擔,他也不願再麻煩他們了。
他患得患失,敏感内斂。
可是不知從哪一刻開始,唐成安沒心沒肺的笑容每一次都那樣緊緊地抱住了他。
是那次他沒考好,又不願意麻煩别人,忍着淚水一遍又一遍做着錯題。
卻被小姑娘偷偷拿走了試卷,還來的時候上面滿滿的都是她纏着老師寫下的詳細思路和點評嗎?
還是那次他不小心患上了流感,初三的晨讀稍微晚到了一會兒,卻看到小姑娘一個人蜷縮身體趴在低年級空蕩蕩的教室裡,懷裡抱着早早熬好送給他的熱粥?
可他沒辦法繼續想了,因為還有學業,還有生活。
他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人,現在能給出的承諾都是虛浮,又怎麼配得上唐成安的笃摯真意呢?
「唐成安,我要考大學,至少要離開十年。
……
你會等我嗎?」
不過魏尋最後還是把那句沒說出口的話劃掉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自私。
可他沒想到,連着一起劃掉的,還有之前那個滿心是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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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唐成安下了班就走向了人才公寓,想要補上昨天沒吃到的慶功宴,剛準備上樓時就碰到了周勝天。
“耶?成安嗷,昨天相親啷個嘛?”周勝天提着一袋垃圾下了樓,“看你表情安逸得很。”
“那當然是很順利喽!”唐成安一臉高興的樣子。
“哦喲,那好可以。”
“你這是去幹嘛?”
“哦,幫阿尋打點蜂蜜,他昨天喝麻老。”
“他怎麼喝這麼多?”
“财神灌的,阿尋是小趴菜,沒得幾杯就倒喽。”
周勝天突然轉過身去:“你也别切打擾他,他現在幹哕得不得了。”
唐成安不知道魏尋為什麼要喝這麼多,但是既然有周勝天在照顧,她也不好打擾他休息,于是隻能打消念頭默默走了。
不過她沒想到,這一走,居然一連好幾天都沒看到魏尋,去他公寓也找不到人,感覺像是有心避着她似的。
這天唐成安照常上班,剛打開電腦就發現桌面上出現了一個新的程序。
她知道魏尋一定來過。
她匆匆忙忙從辦公室跑到走廊,發現趙姐正在樓下掃地。
“趙姐!你有沒有看到魏尋來過?”
“哎喲喂,你這真是要吓死我這個老婆子了。” 趙姐被這一聲吓了一跳,擡起頭來接着說,“昨天好像來了一會兒,你找他做什麼?”
唐成安被問住了。
是啊,她找魏尋做什麼?又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啊……沒,沒什麼,就問一下。”唐成安答不上來,随意敷衍過去。
剛準備回辦公室,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唐成安?怎麼是你啊!”
她回頭一看,發現面前站着一個熟人。
“青蛙?怎麼是你啊!”
“真是好久不見了,進來坐坐吧。”唐成安連忙邀請這位老熟人進辦公室叙舊。
青蛙,原名謝清華,諧音“青蛙”。
青蛙剛進辦公室就上下打量,不由得發出感歎:“你這混得還真不錯啊,這麼大一辦公室都是你的。”
唐成安笑了笑,給他泡了杯茶:“你呢?為什麼又回來了?”
“說了你肯定想不到——帶我女朋友回來見父母!”青蛙一臉得意的樣子。
唐成安差點一口茶水噴到他臉上:“你你你,你都要結婚了?”
“是啊,要不是你初中那一巴掌,我現在說不定還是那個目中無人的井底之蛙呢,怎麼可能找得到對象。”
唐成安和青蛙從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學,不過隻有一次交集——就是那一巴掌。
青蛙不光是名字,其實長相也像隻青蛙。
坑坑窪窪的臉上那張又厚又大的嘴巴格外顯眼,常年耷拉着嘴角,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看着實在不讨喜。
但他最不讨喜的地方還是在于經常自以為是地以學生會會長身份亂定規矩,尤其針對那些成績不好的同學。
他知道那些差生喜歡在自習課上以上廁所的借口偷溜出去,所以他直接規定自習課不準上廁所,甚至每節自習課都親自坐在廁所門口,抓到一次就上通報榜。
有一回唐成安的同桌因為生.理.期肚子痛到出一陣陣的冷汗,甚至開始不停幹嘔,唐成安扶着她去廁所緩緩,迎面就撞上青蛙。
還沒等他們解釋,青蛙就刷刷刷記到了違紀本上。
“明天就上榜啊。”青蛙心高氣傲地瞥了他們一眼。
唐成安可是出了名的潑婦,一下都不慣着他,一巴掌就把青蛙拍在了女廁所地上,手指指在他的鼻頭上破口大罵:
“謝清華,人的眼睛有五億像素,能裝下的東西比南州大多了,出去見見世面吧,井底之蛙!”
當然,最後還是出了通報,不過隻有唐成安一人,“罪名”是毆打同學。
青蛙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臉上漲漲的疼。
“當時你說得真好,人的眼睛有五億像素,是要多裝下些東西,多見見世面。”
唐成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眉毛,隻有她自己知道,這句話其實是魏尋說的,隻對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