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冽選擇的入口是護城河某個巨大的廢棄排污管道。

這裡的味道不太好聞，城市的生活污水常年沖刷着這裡，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漆黑油脂，很難想象其中的成分。

西塞爾臉色不太好看，一直站在河岸堤上，不願意順着繩索下來。

他今天早上來面試之前才擦過皮鞋尖，锃亮，無塵，怎麼能踏足這種地方。

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是A級嗎，我們直接走湖面，碾着怪物的臉走過去不行嗎！”

巫冽：“不行，清剿一隻S級異常要花不少時間，等到那時候，6号裂縫有可能已經成長為無法處理的地步。”

西塞爾：“……”

其實巫冽說得沒錯，從人類視角來看，這種分頭行動是最高效的做法，隻是魔王習慣了親力親為。

他隻能捏着鼻子，順着爬下來，極不情願地站在隧道口，似乎在天人交戰。

巫冽定定地看着這個嬌氣的隊友，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手給我。”

西塞爾如臨大敵：“你又要幹嘛！”

“強化【洋流支配】的效果，清水會洗滌你腳下的路。”

巫冽停頓了一下，卻沒有等到對方伸來的手，眉宇間顔色漸深，不等對方反應，再次扣住那皓白纖細的手腕。

幾秒鐘後，他複又松開，準備演示一下異能的效果：“就像這樣……”

“诶等等！”

黑發青年卻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腳下便如同巫冽說的那樣，憑空湧起細小的水流，沖刷開一切髒污。

假如這一幕被研究部門的人看見，大概要兩眼一黑。

【A級·洋流支配】

水系控制異能的集大成者，擡手間便能操縱海嘯，是極有分量的強攻擊系異能，堪稱人形核彈。

而現在，就被巫冽用來做這種小事，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西塞爾低下頭，看見了那些在他鞋底爬過的小水珠。

水流隔開了他和地面的髒污，仿佛踩在一塊棉花糖上，很神奇的感覺。

“你還有什麼要求？”巫冽問道，“時間不多了。”

輪到西塞爾有點不好意思了。

雖然他不太懂人類社會的規則，但至少他知道，巫冽現在這樣應該算是很有耐心了。

但剛剛和巫冽再次接觸的那一下，讓他有種蛋糕吃了一口，又被人拿開的感覺。

“呃……要不，你直接把那個什麼支配，拉到最高級？”他撓了撓下巴，“就像剛剛那樣，再牽一次手就可以了吧。”

巫冽的表情木然，對西塞爾這句話無動于衷，他攏起手，筆直地把眼神移開。

然後轉身，向前走。

“跟上。”

聲音像是冰冷的金屬，碰在地上，帶着寒涼與生澀。

西塞爾聳聳肩，快步跟上，帶起了一溜的水花。

——蛋糕生氣了，算了，讓讓蛋糕吧。

-

排污隧道潮濕，黏膩，透着陰冷的氣息，以及令人作嘔的氣味，隻回蕩着兩個人踩着流水的腳步聲。

巫冽順着裝備部提供的三維地圖，幾番周折，離通往水下裂縫的徑流越來越近。

但經過剛剛那場地震，地下的排污隧道也出現了變化，他們很快遇到了一條死胡同。

地震造成的塌方，讓原本寬闊的排污隧道徹底堵死，無法前進，隻有底下的水流仍在湧動。

巫冽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系統始終沒能給出什麼更好的路徑。

他得出結論：“我們現在就得下水了。”

雖然巫冽有強大的水系異能，但這不代表他喜歡在水下作戰。

人和魚不一樣，人需要呼吸氧氣，才能生存下去，而魚可以用鰓。

一個成年人，根據身體素質不同，一立方米的氧氣隻能夠使用一到兩個小時。

巫冽的避水圈大概能攜帶三到四立方米，足夠支撐五個小時。

一旦遇到激烈的作戰，這些氧氣會消耗得更快，甚至會被切割出去。

他還是比較喜歡在水面上作戰的感覺。

西塞爾安靜地看着巫冽。

他搞不太懂手機裡的地圖和導航，這玩意兒太先進了，所以這一路他都無言跟着巫冽。

“那還等什麼呢，走吧。”

他催促道。

這片水域裡有着陰冷而令人不适的氣息，但西塞爾管不了這麼多了。

水底下有很強的魔力波動，他确信，那一定就是時空裂縫，來自奧日大陸的魔力正在源源不斷地從那裡流淌而出，滋養着他的靈魂。

這種血脈裡重新流淌起活躍魔力的感覺，讓魔王不可抑制地興奮起來。

來吧，快結束這場可笑的穿越鬧劇！

他已經迫不及待重回魔城，在自己的荊棘王座上沉沉地睡一覺，就當這三天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