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爾感覺自己不像在冰冷的湖水中。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裡所能見到的事物也變得模糊不清。

也許是因為在虛無空間裡，陡然讓這具身體流淌過太多的魔力，又或者是他用錯了的魔力回路……總之最終引發了這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生理現象。

他時而感覺自己身處火山，周遭流淌着灼熱的岩漿，又時而認為這裡是極寒冰原，鵝毛大雪卷着刀鋒似的風，割開了他腿上的皮膚。

隻能摸索着向裡向上攀爬，礁石粗糙而尖銳的，在他腿部的鱗片上留下了片片劃痕，西塞爾不由得悶哼一聲。

他的雙耳逐漸聽不見外界的聲音，自然也不知道，此時洞穴外已經有了人類活動的聲響。

終于他摸索着，向上躍出了水面。

和海妖說的一樣，這裡的确是一處能夠呼吸的空腔。

西塞爾大口地呼吸着并不算新鮮的空氣，半趴在凸起的岩石上，魚尾卻仍落在水裡，輕輕地拍打着。

至少待在這兒，就能解釋自己是怎麼在水下呼吸的了。

接下來……隻要再把那該死的半成品魔法效果撤銷，他就能編出一套足夠糊弄人類的說辭……

正當他想要再次嘗試的時候，身體終于支撐不下，眼皮再難以擡起，連帶着掙紮着擡起的那隻手，沉沉地落了下去。

“……”

-

“裂縫消失了。”

巫冽得出結論。

他們此刻已經抵達湖底，這裡既是西塞爾定位的最後地點，也是裂縫的位置。

傅準撓了撓頭：“這次裂縫結束這麼快嗎？”

他推着氣泡走了兩步，又向四周看了一圈，的确沒有任何裂縫的痕迹。

一般來說，靠近裂縫附近後，顯化者都會感覺到自己的異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加強，不過這種加強都是臨時的，離開之後便會恢複到原先的水平。

傅準摸了摸自己的劍，嗯，沒有那種突破能力極限的感覺。

裂縫确實消失了。

不僅如此，S級異常消失在了這個方向，可這裡卻沒有它的身影。

怎麼會呢！那家夥那麼大的身體，甭管藏在什麼地方，都肯定會露出一角來。

傅準敢打賭，這個大家夥玩起捉迷藏，絕對是倒數第一。

傅準奇道：“‘海魈’也不見了，真是奇怪，還有你剛剛說到的那上千隻……D級異常？我們遊了一路，怎麼一隻也沒看到……”

不等巫冽回答，他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懂了，這幫孫子，肯定是都從裂縫逃回去了！它們怕我們追過去，所以主動斷了後路！”

傅準深以為然，覺得自己的猜測相當可靠。

雖然他在岸上被打得頭破血流，差點把命給丢了，但巫冽可不一樣！

剛剛在下潛的過程中，巫冽告訴他，在水下遭遇了上千隻D級異常。

巫冽輕描淡寫，隻提了三兩句，但傅準是老江湖了，他經曆過大大小小的異常事件可不少。

對他們這些A級顯化者來說，一個D級異常是擡擡手的功夫，可如此大量且擁有智慧的類人異常聚在一起，清剿起來不比S級異常‘海魈’簡單。

巫長官的實力，是他們這些同僚有目共睹的，那些異常們交手過一次後，聞風喪膽也很正常。

隻可惜……那個剛來的新顯化者。

想到這裡，傅準的神色一黯。

那個漂亮的青年，還很年輕，才剛剛覺醒了異能，真叫人心如刀刺。

偏偏碰上了這次緊急的任務，調派了所有人，還遇上這種連巫長官都有疏漏的時候。

顯化者在任務中的死亡率其實并不高，他們往往組成小隊行動，後方又有無數治療系顯化者坐鎮——隻要你能剩一口氣回來，就算是閻王爺的筆落下一半了，治療系也能把他判官筆給撅了。

他想伸手拍一拍巫冽的肩背，表示同情與安慰，伸出手才想起來這是在水下，隻能悻悻地收回手。

“巫長官，我們再找一圈吧，如果他……别太難過”

他将其餘的話吞了下去。

這位長官向來高冷，卻對那個叫西塞爾的青年很器重，特意将人從他手裡讨走，又帶在身邊……想必是不願聽到這些話的。

巫冽卻盯着地上的礁石，沒有說話。

倏然間，他彎下腰，在礁石上輕輕抹了一下。

指尖撚開了黏稠而蔚藍的血液，巫冽微微蹙起眉。

傅準湊近過來：“我認得，這是‘海魈’的血！畢竟我砍了他那麼多條觸手，裡面流出來的就是這樣的血液。”

巫冽站起身：“走，繼續找。”

他們循着西塞爾手機的定位，擴大了這附近的搜索範圍。

巫冽其實認同傅準的推測，設備已經檢測不出湖底的異常指數，說明那些異常大概率是從裂縫溜走了。

有些反常，但考慮到這些異常具有相當的智慧，暫且可以當作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