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嚴重嗎?”
陳末娉以為自己真受了什麼嚴重的傷,面露不安。
魏珩沒有回答,隻是終于擡起另一隻手,将藥油倒在她微微紅腫的足尖,均勻地将其推開。
陳末娉猛然咬住了唇。
可能是因為剛剛弄疼了自己的緣故,男人的手法變得輕柔了起來,粗粝的帶着燙意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女子柔軟的肌膚,仿佛愛撫。
他指腹的溫度順着她的肌膚彙聚到脊椎,令她忍不住微微顫栗。
成婚三年,兩人的肢體接觸很少很少,卻也不是沒有過。
可那些接觸大都流于表面,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
她悄悄擡眼,目光劃過男人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最終落到他因為專注而抿起的薄唇上。
不說旁的,單看臉,魏珩長得是真好。
不愧是她當年一眼就看上,費盡心思才嫁給的男人。
“嗚!”
就在陳末娉默默欣賞男人相貌時,動作輕柔的魏珩突然用力,指腹貼着腳趾,猛地往反方向一擰!
劇痛傳來,陳末娉疼得眼淚汪汪,差點從榻上彈出去。
她本想大聲哭喊,可意識到眼前人是誰,連忙把喊聲壓抑成了一聲悶哼,勉強維持住了體面。
“在榻上都能扭到腳趾,也是少見。”
男人淡淡道,将她的腳放下:“趁你不備,我已将其回正,不要再碰到硬物。”
趁她不備?要不是那酸痛還沒緩過勁來,陳末娉都能被氣笑。
果然!她就知道!魏珩怎麼可能會對她溫柔!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她眼前濕潤一片,看不清魏珩的神色,也不知該怎麼罵他才解氣。
憤怒和疼痛夾雜之下,她又選擇了逃避,把腦袋埋進錦被中,活像隻鹌鹑。她期望着一睜開眼,魏珩這個死男人已經離開了她的屋子。
反正他也不愛在這屋待,來一場盡到丈夫的體面就已足夠,該回他的書房睡去了。
但陳末娉呼吸了好幾個周天,都沒聽見門栓打開的聲音。
“往旁邊去些。”
一道驚雷在耳旁炸開,男人的手輕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裡側挪了挪。
接着,陳末娉感覺外側的床榻往下一沉,被子掀開又落下,魏珩躺到了她身側。
怎麼回事?他不老實回他的書房去睡,怎麼還上了她的榻?
陳末娉瞪大了眼,望着拔步床的吊頂,差點以為自己疼得出現了幻覺。
可源源不斷從身旁傳來的男人體溫告訴她,這不是幻覺,魏珩此時此刻,正與她同床共枕。
他怎麼會願意和她睡在一起呢?自從新婚夜後,他到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初一十五兩人要做樣子,也都是她快睡着時他來,她醒來前他就離開,陳末娉很難有這種和他一起躺在榻上的機會。
就在她心亂如麻,胡思亂想之際,男人又開了口:“剛剛很疼?”
陳末娉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當然疼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勁嗎?
“還好,不算什麼。”
陳末娉深吸一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身邊再次安靜下來,片刻後才重新響起聲音:“但你哭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陳末娉總算弄明白了魏珩留下的原因。
他還真是個“好夫君”,看見自己妻子的淚水,就願意委屈自己,和并無感情的妻子同床共枕。
明明應該開心的,可陳末娉的的心頭卻湧上一股濃重的無力感。
她也是驕傲慣了的人,不願也不屑用示弱來換取他施舍的一點溫情。
更何況,她再清楚不過,魏珩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是柔中帶剛,不會輕易低頭的角色。
流淚能換來他短暫的憐憫,卻換不來他的真心。
“你看錯了。”
陳末娉低聲道:“可能是燭火映襯的。”
魏珩沒再言語,不知有沒有接受她的解釋,屋中一時隻剩下燭芯噼裡啪啦燃燒的聲音。
許久後,他終于道:“睡吧。”
陳末娉應了一聲,她雙手搭腹平躺着,想了想,又轉過身子,徹底背對男人,才緩緩閉上眼。
本以為這下可以好好睡了,可她剛閉上眼不久,身邊又有了動靜。
錦被和衣服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魏珩重新穿衣起身。
他動作利落,很快便穿好外衫下了地。
走到門口時,他低聲說了一句:“我突然想起還有公務處理,要去書房,你歇息吧。”
不等陳末娉回應,門栓響了兩次,男人已經離開。
從他下地到離開,一次都沒有回頭。
陳末娉躺在榻上,還是剛剛背對他的姿勢,忍住鼻尖的酸澀,輕呼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