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美滋滋地想着,殷勤跟上:“恩人恩人,您坐哪桌啊......”
*
怎麼又夢到和他初遇的場景了呢。
陳末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眼車外的天色。
恍若過了一天一夜,但實際約莫隻過了半個時辰。
醒來時,玉琳正守在她身邊,擔憂地望着她。
“怎麼這般瞧我?”
“夫人......”
玉琳都快哭了,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您和奴婢說說話吧,罵奴婢兩句都行,您不要憋在心裡。”
“沒有憋在心裡啊。”
陳末娉總算擡頭看她:“而且我為什麼要罵你。”
睡了一覺,陳末娉自覺腦袋輕了不少,人也清明了許多。
要罵也是該罵魏珩,不是嗎?是他食言的。
不過罵他也挺沒意思的,罵了又有什麼用,隻會讓自己變成面目可憎的怨婦。
她可不要那樣,太難看了。
難看......
陳末娉突然想到什麼,朝玉琳道:“給我面鏡子。”
馬車角落的箱籠裡有鏡子,玉琳連忙找出來給她。
陳末娉舉到面前,鏡中人頭發散亂,因為隻是小憩了一會兒,昨夜沒睡的影響還在,眼圈發青,雙眼萎靡無神,臉上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一點點茶漬,像老了好幾歲。
她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了?
陳末娉吓了一跳,趕忙做了幾個表情活動了一下臉蛋。
“玉琳,這我真的要罵你了,怎麼不提醒我,我還沒梳妝就跑了出來,臉都髒兮兮的!”
她一個一等公侯府夫人,臉都沒洗就跑到京兆府去,實在太丢人了!哪有侯夫人的體面在?
要是被人傳了出去,她的顔面何存?
同時她也想罵罵自己,當初為了嫁給魏珩用盡手段時都維持着儀态,怎麼三年過去,不但沒有長進,反倒還倒退了呢?
“夫人沒事,咱們去得早,衙門附近沒人,沒人瞧見。”
陳末娉終于看向玉琳:“真的沒人瞧見?”
“奴婢就在您身後,确定沒人,您放心。”
聽到這話,女子點頭:“那就好,門吏接了門包,想來也不會亂說。”
她讓玉琳将車内不多的熱水倒在小盆中,自己用手帕浸水,細細擦過臉。
玉琳看着她漸漸活泛,不似昨夜和剛剛木讷,暗自松了一口氣。
瞅準時機,玉琳立刻道:“夫人,既然今日沒有梳妝,幹脆去湧泉山莊如何?您先前不是一直想去但是沒時間去嘛,今日正好。”
湧泉山莊是京中貴婦美膚養顔之處,去前最好清水淨面,不用它物,便于掌櫃的按摩保養。
陳末娉颔首:“有道理,那咱們就去湧泉山莊吧。”
湧泉山莊正巧在京郊,稍稍往前一些就是。
趁這時間,陳末娉特意讓玉琳給自己重新挽了發髻,确保自己現在隻是略顯疲倦後才下了馬車。
山莊前還停有一輛馬車,應當是其中的貴婦來得更早,已經保養完畢,準備回城。
陳末娉認不出來那是誰家的馬車,她現在倦意未消,也沒心思去同人交際,便悶着頭朝裡去。
還沒等她進山莊,那輛馬車便動身離開,車簾被風微微掀開,露出端坐在其中的貴婦側臉來。
陳末娉腳步頓住。
“夫人?”
陳末娉沒有回答,她轉過身,凝視着那架離去的馬車。
“夫人,可是遇見了熟人?要不要奴婢上前去攔下馬車?”
“不用。”
陳末娉一直凝視着那架馬車,直到它緩緩下了山坡,徹底消失不見,都沒收回視線來。
她仍望着馬車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有恍然,有難過,更多的,是自嘲。
“原來回來了呀。”
她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她還以為,她不會回京城了呢,原來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
至此,一切都能解釋地通了。
他搬離侯府的突然,他的食言,他的徹夜不歸。
還有,他特意騎馬去買的那根糖葫蘆。
她就說嘛,魏珩是個有準則的人,輕易不會不守信用,除非,出現了那個讓他不去守準則的人。
她的三年付出,終究什麼都不是。
不過這也是她自己選的路,一開始走的時候,就該預見到結局。
“您說什麼?”
玉琳隻看見陳末娉嘴角微動,但沒聽清說什麼,于是又問了一遍。
“我說,外面風太大,咱們早點進去。”
陳末娉終于回過身子看向自己的丫鬟,擡腳往裡。
“是嗎?”
玉琳撓撓頭,夫人說的是這句嗎?她怎麼覺得不像啊。
這功夫間,陳末娉已經走進了山莊。
“夫人夫人,您等等我。”
玉琳急忙跟上,進山莊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
天色陰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了。
前面都下得雪粒子,不知道這場雪大不大呢,應當是一場鵝毛大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