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還在糾結着要不要提醒陳末娉此事時,魏丁氣喘籲籲地前來傳話。說侯爺昨夜突發公務,沒能按諾回來。
說完,魏丁先對上了玉琳的眼,見這丫鬟都怒氣沖沖,連忙移開視線,不敢看應當更為生氣的夫人:“侯爺一直惦念此事,得空就讓奴才回來知會您一聲。”
他本以為要代侯爺承擔一股滔天怒火,可沒想到,陳末娉的态度還是溫和。
“無事,以公務為重。”
陳末娉溫聲道:“你轉告侯爺,安心辦差就好。”
玉琳在一旁驚訝張嘴,也不敢相信夫人居然這般平靜。
她越溫和,魏丁臉上慚色越重:“夫人,實在對不住,昨夜沒能早些回來告訴您。”
“何必如此,我又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說明白了即可。”
陳末娉還輕笑了一聲,擺手讓他下去:“侯爺身邊怕是正缺人手,你快去吧,莫耽誤了侯爺大事。”
魏丁忙依言而去。
待他走後,玉琳終于按捺不住,嘀咕道:“夫人,您怎地對他還如此寬和,侯爺不能按時回來,再忙也得說一聲啊,害得您等了一整夜。”
夫人早上明明很生氣的,怎地現在又如此善解人意?難不成真想通了?
“許是确實忙不開呢。”
“怎麼會忙不開?門吏不是都說了嗎,昨夜侯爺已經忙完......對啊,都忙完了,怎麼還會抽不開身。”
玉琳反應過來,更加生氣:“我要把魏丁帶回來問清楚。”
“玉琳。”
陳末娉喝止:“不要去問了,我們去過衙門的事,也不要同魏丁他們提起。”
“可是我們不說,門吏肯定也會說的呀。”
“無礙,那時候,我應當已經準備周全。”
準備什麼?
玉琳不解,還想再問,但陳末娉隻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陳末娉随口說完,起身走到書桌前,把她桌子上的淩亂賬冊歸攏在一處:“這些是農莊的,那些是鋪面的,既然已經過完賬,就送到賬房去,不要再堆在這裡。”
“好,奴婢立刻去。”
玉琳想不了太多事,立刻把旁的事抛到一邊,将賬冊送去賬房。
畢竟是一年的賬冊,着實不少,玉琳帶着兩個小丫鬟搬了十餘趟才搬完,幹完這一切時,又到了夜晚。
她擦着汗回到夫人屋中,好巧不巧地,魏丁又來了。
“對不住夫人。”
魏丁慚愧不已,腦袋都不敢擡:“誰能想到侯爺手頭那差事居然如此艱難,不但今夜不能回來,估摸着後面的好幾日都回不來了。”
話音未落,為防夫人發火,他又急急道:“不過侯爺說了,祭祖前,他無論如何都會趕回,請您一定放心。”
“好,沒事。”
陳末娉似乎有些無奈:“侯爺忙碌便不必再通傳了,你快回去吧。”
魏丁感激不已:“夫人,您真好,您是全京城最寬厚仁德賢良的主母!奴才一定如實轉告侯爺!”
說完,他朝陳末娉欠身行禮,再次轉身離去。
“且慢。”
在合上門的瞬間,陳末娉突然又出聲喚住了小厮:“衙門缺東少西,不是久住之處,如今夜裡寒涼,再帶些厚實衣物去吧。”
魏丁忙回頭應了謝,匆匆去魏珩書房裝衣物了。
陳末娉垂下眸子,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不見。
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偏得還要再問一遍,再一次得到同樣的謊言。
不都說了嗎,她不是蠻不講理之人,有什麼想做的,說明白了即可。
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她。
她可以容忍他心有所屬,可以容忍他冷情淡漠,但是她容忍不了欺騙。
不能完成的承諾,也是欺騙的一種。
玉琳站在陳末娉身後,沒有看清她臉上神色,隻嘟哝了一句“這次可别食言”後,便伺候她沐浴洗漱。
平時陳末娉都會趁這功夫多少同她們說點話,有時候是明日的行程安頓,有時候是采買清單,有時候就是些閑話。
可今晚夫人一個字都沒說,一直垂着眼簾。
玉琳心裡毛毛的,不知道該不該主動和夫人攀談。
這一糾結,就到了沐浴後,玉琳正給夫人通發,冷不丁地聽夫人道:“玉茗還有兩日就回來了。”
玉琳怔住,低頭悶悶地“哦”了一聲。
她本來就不是貼身丫鬟,等姐姐回來,自然不能再在夫人身邊伺候,隻能去外院。
“等她回來,你便回陳府吧。”
玉琳呆住:“夫人,奴婢不回陳府,奴婢要在您身邊伺候,哪怕外院都行。”
“回陳府也是伺候我啊。”
“這不一樣,您多久才回一次娘家,可您日日都在侯府,奴婢就要在侯府陪您。”
陳末娉微微偏過頭,從鏡子裡看她。
半晌後,她低聲道:“那便先不去陳府了吧,不過也暫時不能貼身伺候了,因為我有件事要交代于你。”
女子黑亮的眼透過鏡子與丫鬟相對:“你去京兆府盯着,若是魏珩回來,立刻前來禀報,然後,幫我送一份東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