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男人終于接過了書信。
魏丁急忙把玉琳扶起,拉着她站到一旁,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道:“不就是送封信而已,你跪什麼啊,難道裡面寫得是夫人對侯爺的不滿?”
玉琳咬唇不說。
“你還嘴嚴上了,是不是夫人根本沒告訴你寫得是什麼?”
玉琳的目光移到拆開信件的男人身上,低聲道:“不,我知道。”
夫人是沒有說,照她這腦子,平日也不可能知道裡面寫得是什麼。可夫人卻軟了心,想先替她謀個出路。
她是夫人成婚後才跟着姐姐到侯府裡伺候人的,回陳府無名無分,本就應該在定遠侯府待一輩子,是夫人考慮到了她離開後的處境,才想先讓她回陳府。
她再傻,也明白了夫人寫得是什麼。
不遠處,男人拆開信,像是不相信自己看見的,又把信放回去,重新抽出來讀。
漸漸地,他的眉頭蹙了起來,緊緊擰在一起。
“怎麼了侯爺?”
魏丁見狀不對,連忙湊上去。
可他還來不及站穩,魏珩已經回轉過去,大步邁進了當值的屋子。
背影是魏丁從來沒見過的急促。
“到底怎麼回事?那封信上寫得是什麼?”
魏丁忍不住提高聲音問玉琳。
玉琳垂下眸子,一字一頓道:“是和離書。”
*
魏珩坐在書桌前,再一次将那封信拿了出來,在桌子上鋪好,用鎮紙壓住。
他的目光落在擡頭那三個字上,久久不能移開。
陳末娉從來沒給他寫過書信,這是第一封。
但他知道這是她的字迹,是她親手寫下的“和離”兩個字。
男人擡起手,指尖緩緩撫過這兩個字。
筆翰如流,一氣呵成,落筆的時候,她應該沒有任何猶豫。
是不是因為,她已經想了無數次?
“侯爺!侯爺!”
魏丁慌亂地沖了進來,撲到書桌旁:“侯爺,夫人肯定是因為最近您沒回家生氣了,您回府好好和她說說,她一定會原諒您的!”
魏丁想哭,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換主母。
“求求您了侯爺,夫人那麼愛慕您,肯定不是真心想和離的,您哄哄她吧。”
男人開了口,魏丁覺得自己年歲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居然從中聽到了一絲自嘲的情緒:“連你也覺得,她愛慕我?”
這還需要覺得?這不是整個定遠侯府都知道的事嗎?
魏丁:“那肯定啊,夫人把侯府打理那麼妥帖,又事事按照您的喜好來,當年成婚也是夫人娘家更為主動,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意思啊,如果不是夫人心裡都是您,她幹嘛做這些。”
魏丁本以為自己列舉的已經足夠充分,但他說完之後,男人隻發出了一聲冷笑。
魏珩沒再繼續同魏丁說話,重新把注意力落到眼前的和離書上。
女子“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他低低重複了一遍:“各還本道......”
他們二人,難道不是一直在各自本道上嗎?
男人的指尖緊緊扣在信紙上,一不留神,紙張被弄得有些皺巴。
看見那一個個字縮緊在一起,他才反應過來,松開了手。
“侯爺......”
魏丁還想再勸兩句,剛剛張嘴,就見魏珩已經直起身子,擡手執筆,在和離書下方落上了自己的名諱。
“侯爺!侯爺您再想想行不行!”
魏珩放好筆,再次看了一眼兩個并列在一處的名字,抿了抿唇,将和離書重新放進信封内封好。
他交給魏丁:“你和她的丫鬟一道送回。”
魏丁不願:“我不去。”
“放肆。”
魏珩冷聲訓斥,他睨了魏丁一眼,大步邁了出去,自行将和離書交還給玉琳。
“侯爺!您不能給,給了之後真的就沒回頭路了。”
魏丁匆匆忙忙跟上,見男人還特意喚人快馬加鞭将玉琳送回侯府,欲哭無淚。
“侯爺。”
眼見得玉琳帶着和離書離開,魏丁哀歎一聲:“怎麼就突然之間決定和離了,您真的對夫人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男人沒有回答,目光落在虛空中,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夫人那般好的女子,就算和離了,也會有無數人上門提親,旁的不說,三年夫妻啊,您真的能眼睜睜地看着夫人嫁給旁人嗎?”
“如果和離都這麼随意,那您當年又為何同夫人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