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是想回家,家裡有熱氣騰騰的餃子吃。
“我家很遠。”
“沒事,沒事。你家在哪裡?”
“遼甯。”
“我知道,我知道。我送你去吧。”
他的臉湊近我的脖子。搞得我臉紅的不行。
“那好吧……我給你指路。”
“你看起來有些猶豫。”
“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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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我們從名字聊到談婚論嫁。
“你長大希望嫁給誰。”
“看誰順眼就嫁誰喽,不就是結個婚,生個孩子嗎。”
“你看我順眼嗎?”
“早看你不順眼了。”我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可那份心動卻難以遏制。我不知道那叫什麼,我隻知道,我心動了。
當他把我送到家門口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坐了幾天的車,在他的車裡睡了幾回覺了。
“謝謝啊……這次我看你順眼了。”
我想轉身就走,他卻拉住了我的衣角,“交換一下地址吧,我們以後寫書信聯系,好嗎?”
“好……”
“那我先走了哦。”
“去哪兒?”
“回莫斯科。”
大雪裡回蕩着他那句“莫斯科”。那句令我念念不忘的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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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12.26日
那是我最後一次和他的書信。
薄的透光的紙上面寫了一句“嫁給我,好嗎?”
我很想嫁給他。我知道了那句話叫喜歡,這麼可能不太準确,應該叫愛。可我的媽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我的丈夫,隻差兩個月之後的婚禮。
我拿起我許久未提起的鋼筆,寫下了令我後悔一生的句子“婉拒了哈.”。
至于後面為什麼要加一個點,應該是我切斷了我不再與他聯系的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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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們沒有再交換過書信,也沒有再見過面。以前總是遇見的少年,現在卻怎麼也看不見。我曾在茫茫大雪中尋找他,可他的聲音好像早就在我寫下那個句話之後走了。
從此之後,中蘇交惡。
我将這顆種子埋藏在他送給我的梨花樹下。直到那棵樹枯萎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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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12.26日——
紅旗落地,蘇聯解體。在那個雪夜的晚上,飄揚的近70年的紅旗悄然落下,俄羅斯的三色旗取而代之。那個陪伴了我大半輩子的人,徹徹底底的埋藏在了紅旗之下。莫斯科離遼甯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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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個老人,坐在一棵梨花樹下講着她少女時期的情窦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