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錦瞳一時怔住,容筝的意思是,讓她在事情未發展之前及時抽身?
他的勸告沒有錯,既然敢謀害皇子,幕後之人身份定不會低,路家再有錢,也隻是商賈之家,如何能與官員抗衡?
路錦瞳原本就是因為被冤枉才牽扯進來的,之前肯同意讓她跟着,那是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此事與她無關,她仍是嫌疑人,那麼就該與其他的嫌疑人有同等待遇。現在案情已明晰,隻待查清柳絮之事,就可釋放全部嫌疑人,路錦瞳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又不是大理寺成員,理論上不該繼續跟下去了。
容筝其實不太願意放她走,能查到柳絮身上,路錦瞳功不可沒,雖尚未進展,但她的能力、以及新奇的辦案手法他都看在眼裡,若非實在是恐她會因此遇險,他還是非常願意與路錦瞳共事的。
辦案是緊要沒錯,但無辜之人并不該為此受累,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害了人。
容筝再次道:“沈大人若能查出柳絮有親人,并且莫名收到大量金銀的話,就差不多能驗證之前的猜測了,之後隻需找到人證或物證就能斷定。你先在那間客棧住上幾日,好好養傷,之後統一釋放時你也可以回家,期間本宮會派人把守客棧,保護你的安全。”
路錦瞳沉默。
若換作以前的她,那根本等不到容筝講完就會應承下來。她喜歡辦案,特别是這種大案要案,哪怕涉及到官員也無所謂,她喜歡追求刺激,越複雜幹勁越足,這樣的案子那是在現代無法遇到的,天知道她有多想參與進去。
路錦瞳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她一直都是跟着爸爸,媽媽再嫁,并且又生了小孩,母女倆相處的時間很少,一年大約都打不了十次電話。十五歲那年,爸爸出任務殉職,家裡的親戚剛開始還會問兩句,後面就都不管了。
路錦瞳拒絕了所有的幫助,獨自一人生活,靠着爸爸從前留下的存款考上警校,也成為了一名刑警。她每一次都是全力以赴,因為她沒有牽挂的人,即便是樹敵,也不會有人被她連累。
但現在不一樣了,原身的父母都健在,如果她追查下去,惹了幕後之人不快,他們轉而去對付原身的父母怎麼辦呢?她占用了原身的一切,不能連她的父母都無法保護吧?
可是,這樣真的能就此結束麼?
見她不說話,容筝也不知改說什麼,隻能道:“本宮叫車夫送你回客棧。”
“不,”路錦瞳突然道,她擡頭看向容筝,“殿下,我要留下來,無論背後是什麼人,他又會因為阻撓我查案做什麼,我都不怕,我要加入。”
“無論我是否退出,既然幕後之人認定我也聽到了,就絕對不會放過我,屆時無法從殿下的護衛中下手,一定會用父母威脅,既然如此,還不如幹脆揪出他們以絕後患。”路錦瞳滿眼認真,“殿下也說了,賞識我的能力,那還請殿下繼續用我,如果您嫌我名不正言不順,大不了我去考大理寺的職位,大周沒有女人不許考官的律例吧?”
容筝有些目瞪口呆,大周是沒有這種律例,可也沒有先例啊。女子出門都要家裡人同意,怎麼可能會被準許去考官?
早就聽聞路錦瞳的母親陸氏跟随路钊走南闖北做生意,是女性中的楷模,沒想到女兒相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容筝無奈搖頭:“考官倒是不必,不過你說的有理,既然這樣,那你就繼續幫忙,本宮會派人保護你父母的安全。隻是要再問你一次,不後悔?”
“當然。”路錦瞳道,宋雲知無辜,豈能白死任由真兇逍遙法外?她反正不能看着這樣的事情發生。
容筝由衷佩服她的勇氣,他所認識的女子大多都在閨閣中,路錦瞳這樣的還真沒怎麼見過,也有一些和她同樣聰明的,隻是不把自己的才智用在正确地方,反倒總是互相争鬥,為了利益扯來扯去。
他還有些怔然,忍不住問:“你有考官職的想法?”
路錦瞳本也就是随口一說,她現在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時候了,究竟要如何還得問問原身父母的意見,若是不同意了那就再說,同意了也再說,恐怕過程複雜,不是朝夕之間便能決定的。
這麼想着,她點點頭:“是的,大理寺不會不收女的吧?”
容筝斂下眉眼:“大理寺不會,大周律例也沒有不許女子做官。隻是,你如果真的這麼決定了,可要做好叫人說的準備,隻有尋常人家女人才會出門做活抛頭露面,貴女中從未有人如此這般,你可知你母親……”
他說到這裡說不下去,隻低低道了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