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流冰海在一間破落的山村小屋中醒來。
費勁的睜開眼,聞到刺鼻的“柴火”味,應該是有人在燒柴做飯。
屋外傳來幾聲“雞叫”,和一個老太太氣急罵人的聲音:
“沒良心的娃,吃我喝我還鬧我,真當我不敢餓死你!”
流冰海環視了一圈所處的環境,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大概識别出是個窮苦卻清淨的村落。
不是古代,但确是近現代舊時,具體年頭不詳,大約70年代左右。
故事是這樣的:
原主叫張琴,出生于官宦家庭,家中四個孩子,本來家境很好,但父親因為犯了作風錯誤,锒铛入獄。
父親入獄當天,母親剛做完月子,懷裡抱着剛剛出滿月的一對龍鳳胎兄妹。
家中出了變故,形勢急轉直下,為了生活,母親留下了一對龍鳳胎,無奈的把張琴和張木送到了婆婆家撫養。
但村裡條件有限,張琴奶奶十分厲害,又是個偏心眼兒的,很偏疼自己的小兒子,于是什麼吃食也輪不到張琴和張木,凡事都要依着自己那不争氣的小叔。
原主沒人疼沒人愛的,受了不少委屈。
村子裡是非也多,不少人傳她的閑話,指着她身後罵爹罵娘,她氣不過,跑回家訴苦,母親卻隻是無奈的哭,求她忍耐。
她和張木是兩個沒人管的孤狼。
于是16歲那年,她和偏心眼兒奶奶大吵了一架,一時激動還鬧了一場自殺,被老太太綁了起來,在屋裡關着。
這麼一鬧,她被準婆家退了親。
那是老太太為了打發掉這拖油瓶,好說歹說定下的親事,本來準備18歲就成親的,沒想到她這麼不成氣候。
男方家本來就有些介意她的家世,但這村落裡男娃娃多,女娃娃少,能娶個媳婦不容易,架不住老太太托的媒人軟磨硬泡,也就同意了,誰能想到半路出了這檔子事。
男孩更加看不上她,轉頭愛上了真善美傅雅雅。
傅雅雅是難得的善良之輩,有時候碰見别人欺負張琴,總是難中相救,是她在村中唯一信任的人,後來卻和她喜歡的男孩抱在了一起。
她受了刺激,決定離開村莊,自尋出路,走到外面的世界卻幹啥啥不順,到哪哪有坑,見誰被誰騙,惹得一身喪,身體更是每況愈下,原本一張姣容變得面目全非。
臨死前,她把一切不幸歸咎于自己的家庭,到死都無法原諒。
流冰海穿到了16歲的張琴身上。
她綁定了一個叫做“停止一切喪”的系統,任務是結束原主的一切喪運,獲得幸福生活,重拾美好人生。
她看到被綁着的這具肉身,扯了扯嘴角......
此時她應該剛鬧完自殺,手腳被捆的很緊,屋外還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聲怒罵:
“不知道學好,小小年紀還敢鬧自殺了,吓唬誰?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
怒罵聲持續不斷,她扭頭看到了床邊的烏龜。
這是原主從河邊撿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吓着了,一直縮着頭不出來。
流冰海苦笑了一聲。
怒罵聲還在繼續:
“你娘那不争氣的把你送到我這裡,我節衣縮食供着你們姐弟,你可好,到處給我找麻煩,不就是嫌我偏心了你小叔?”
老太太燒完柴火,一拉簾子進了屋,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你叔身強力壯,能不多吃些?讓他吃幾口馍馍,還饞着你了?你一個女娃,吃那麼多作啥,以後能給老張家傳宗接代?”
老太太越說越來氣,哼哼的直喘粗氣。
流冰海将眼神從烏龜的頭上移開,盯着有些裂縫兒的牆面。
原主張琴自殺醒來後,聽到這些怒罵,可謂是委屈的泣不成聲,絕望之至。
她不過是想要一點點愛,一點點關注,一點點理解,她不過希望自己的難過有人知道,就算她自殺再不對,可是哄哄她,抱抱她,難道就不可以嗎。
她隻是想要一個抱抱啊。
得不到抱抱的原主,聽到奶奶的怒罵,越發激動的大鬧了一場,要死不活的把十裡八鄉的雞都吓了個半死。
這事傳到喜歡的那個男孩耳朵裡,更是對她避之不及,将這瘋丫頭視如瘟疫了。
但是這些,流冰海目前并不知道。
系統并沒有把原主的全部記憶輸送到她的大腦裡。
這也是目前這個任務的艱難之處。
她對原主的記憶獲取,隻停留在此時此刻之前。
也就是說,她隻知道張琴自小被送過來,然後受了委屈大鬧了一場。
之後的事,她不知道,不知道張琴是如何一步步淪為一個苦逼鬼,把自己逼到絕境的。
所以,她需要在暫時沒有“外挂”的情況下反轉人生。
世間有句口頭禅叫——若早知如此。
若早知如此,重新來過,似乎所有人帶着記憶回來,都能涅槃重生,做出正确的選擇。
難的是,若答案未被揭曉,誰還能反轉這原本喪到不行的人生。
當然,系統也不太刁難流冰海。
她擁有三天時間。
三天之内,她不能做出使原主像上一世那樣,繼續“變喪”的行為。
那麼,系統将一步步将後面的記憶推送給她,直到三天後,記憶全部輸送成功。
而她有三次機會,如果做錯了事,增加了女主的“喪氣值”,系統便扣她一分。
扣滿三分,遊戲結束,她将回到原來的世界。
流冰海耳邊響着刺耳的怒罵,心裡忍不住替張琴湧起一絲不滿。
她知道老太太偏疼小叔,但對這命運不幸的親孫女,是不是也太刻薄了些。
人家已經失去了父愛,又不能寄養到母親身邊。
你這老太太還這麼兇。
她被綁着的小手縮了縮,手指蠕蠕的敲了敲烏龜的龜殼,像沒聽見老太太說話似的。
“說你呢,還消極抵抗啊!”
流冰海反被氣笑了,這老太太還有點文化啊,消極抵抗這麼專業的術語也能信手拈來。
她擡起眼皮看了看,确定這是個不一般的老太太。
原主上一世也是這麼擡頭看老太太的。
但眼神跟流冰海很不一樣。
原主的眼神恨恨的,充滿憤怒,像要吃人似的,一雙丹鳳眼裡充斥着忿忿的血絲。
流冰海很平靜。
甚至嘴角挂了一絲絲笑,是被老太太氣的。
老太太見她這麼一笑,心裡愣了一下,馬上火氣竄的更猛。
“咋的,我罵錯你了是不是,敢嘲笑我這老太太?”
老太太覺得這是笑裡藏刀,沒憋好屁。
流冰海半天沒吭聲。
老太太又道:“說話啊!”
她又看着老太太笑了笑,這才說道:“沒有。”
她一邊敲着龜殼,一邊慢悠悠的說,“我隻是覺得,我這種爹不疼娘不愛,還給您添麻煩的讨厭鬼,可能活着,隻是給您惹是非吧……”
張琴的聲音原本很好聽,可惜平日裡總是“怨怼”着,再好聽也顯得難聽了。
此時,平靜的女聲變得輕揚起來,不再那麼躁郁,老太太一時都有點沒聽習慣。
流冰海頓了頓,又道:“本來應該我爹娘給您養老的,可是他們沒能力,還讓您多了我和我弟兩個累贅,對您真是不公平啊……我隻是覺得,少一個是一個,少我一個,多少也能給家裡省些口糧,您也不用那麼為難了。”
她也不知道原主上一世是怎麼對付老太太的。
但她覺得,還是不鬧僵的為好,這老太太一看就是個順毛驢。
老太太聽了她這番話,心裡一愣,突然倒說不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