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掉坑裡了。”劉海接話道。
老太太這才發現旁邊還站了個人,沒好氣道,“你是誰啊?”
“我是小桃村的劉海。”
奶奶一聽這名字就張大了嘴,“哎呀,就是那個很有本事的,能在自家田裡種出好多稀罕物的劉海啊?”
劉海覺得這老太太說話倒是有趣,一會兒陰一會兒晴,跟變形金剛似的。
“阿婆,沒您說的那麼誇張。”
老太太對劉海印象可是好極了。
早些日子就聽說,小桃村來了個劉海,也不知打哪來,也不知要往哪去,總之就是個神奇的存在,能在地裡種出好多别人見都沒見過的稀罕物,别人吃的西紅柿都是石頭那麼大,他種的西紅柿小的像拇指,還奇香無比。”
怎麼今兒的和自己孫女一塊來了?
“你們這是......”老太太有些疑惑。
劉海道:“他們兩個不知怎麼回事,掉到地下的坑裡去了,我剛好半路遇上。”
老太太看了看張琴的一身泥巴,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遭了殃,肯定又是村裡哪個沒心肝的東西幹的。
她覺得自己剛才有點太急了,不過平時她罵慣了,張琴也聽慣了,她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太過意不去的。
于是便對張琴說:“知道你這幾天身子不好,我今兒還特意給你們姐弟留了馍馍,看,這也涼了不是。”
說完拿起桌上的馍馍,都硬成磚了。
張琴過去看了看那馍,确實硬了,頓時她也覺得有點肉疼,畢竟這時代這窮苦地方,能有個馍馍不容易。
她肚子正餓的咕咕叫,看到這馍,肉疼的比老太太還狠,忍不住說,“都硬|了......”
老太太道:“可不,都硬|了!”
好可惜......流冰海摸着大硬馍,瞬間心疼的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自己幹嘛要好死不死的掉到泥坑裡去呢,不然就可以吃上一口新鮮熱乎的馍。
原主的身體已經好幾天沒吃正經東西了,她現在感覺胃裡空空,饑腸辘辘的。
于是一下肉痛的厲害,心疼的捏着饅頭自言自語,“對不起......”
眼睛都紅了。
這句對不起是真情流露,她是心真疼,她這人對美男子興趣不大,但沒飯吃不行。
流冰海兩道細細的眉毛稍擰,舉着饅頭的道歉樣,任誰看了都是個可憐兮兮的。
劉海覺得真有點新鮮,對着馍道歉,說好的苦大仇深呢?
老太太見她這麼誠心悔改,頓時沒了脾氣,拿過被舉在空中的馍,說,“得了,也别道歉了,一個馍而已......那什麼,你身子沒事吧,摔到哪沒?”
流冰海這才想起腫了的尾巴骨,估計已經青了,不過這點小疼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我沒事奶奶,今天對不住啊,讓您等了這麼久還沒睡。”
這話有點真心也有點故意。
對不住馍馍是不假,但這順毛驢的老太太還得順毛摸。
于是她又紅了紅眼睛,像個小可憐似的,對老太太道,“都是我們兩個不省事的,又招麻煩了,也不知道是誰在我倆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挖了個大坑,還塞滿了屎。”
老太太眼睛一瞪,“還塞屎了?”
流冰海點點頭,緊了緊雙眸,加重語氣說道:“現在衣服也髒了也臭了,還得浪費家裡的水來洗,對不起啊奶奶......”
這村裡窮的可憐,連井裡的水都少,平時喝的用的全都虧着。
她看見老太太臉上由肉疼轉憤怒,最後把馍往盤裡一扣,說,“哼,敢欺負我張老婆家的娃,那可不成,誰幹的好事,我拿上你們的衣裳到他家洗去!廢也要廢掉他家的水!”
流冰海知道,老太太更心疼家裡的水。
這下好了,有老太太出面,她也不用自己去找真兇了,也不用自己報仇雪恨了。
無憂睡大坑,省去一身喪。
不錯,不錯......
再熬過三天她就可以..….呵呵。
想到這兒心情有點明媚,不過她還是克制住這喜悅,淡淡的說:“奶奶,家裡有水嗎,給劉海倒口水喝吧。”
老太太正在出神,還沒說話,就見劉海馬上擺擺手,“不用了,我回去再喝就好。”
這情況他也看出來了,家裡是真窮,連水都是缺的,他哪還能賴在人家家裡喝水?
那豈不是太沒同情心了。
流冰海卻堅持的很,轉身從壺裡倒了一小杯水,遞給劉海,“那怎麼成,家裡再窮也不差這一口。你救了我和小木,哪能讓你渴着回去,沒多也有少,喝吧。”
劉海緊緊的望了望眼前這張小臉。
傳言田木村的張家有個女孩子,是個沒人要的苦命娃,命一苦,性子也跟着苦,見了誰都是一張苦瓜臉。
他把杯子往嘴裡一送,又定睛瞧了瞧流冰海。
他确實渴了,杯子一送喝了個幹淨。
喝完将杯子還給流冰海:“多謝。”
流冰海又笑了,“應該我謝你。”
說完頓了頓,看看天,又看了看老太太道:“奶奶,你看這也半夜了,夜路難走,要不留他住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去?”
她知道院子角落還有個小倉庫。
老太太為難的說,“可是咱家哪還有空餘屋子,也不能讓人家睡那小庫房啊。”
張家院子一共就兩間屋,平時老太太的小兒子住一間,張琴張木和老太太擠一間。
本來原主張琴的意思是弟弟大了,也該讓他和小叔一起住,但老太太死活不幹,說那屋是要給兒子娶媳婦用的,可不能讓别人給混住了,不然連個單獨的屋子都沒有,誰家姑娘肯嫁過來?
所以隻是在大屋中間拉了個布簾,給弟弟隔出個小空間。
流冰海心裡盤算了一下,笑道:“那是不能,這樣,您住小木平時住的小隔斷,小木和劉海在大床擠一擠,我去倉庫。”
“什麼?”張木發出驚叫,那倉庫破的要命,四面漏風,裡面還有一隻雞,留着下蛋給小伯補身體的。
流冰海摸了摸弟弟的腦殼,“别叫喚了,就這樣定了吧,那奶奶,您就給小木和劉海鋪床吧。”
流冰海說完去抱自己的被子,抱完就去了倉庫。
她倒也不是完全違心在老太太面前表演“懂事”,劉海救了她,基本的為人處事她還是懂的,留他過夜也是真心實意。
不過,她也有個私心。
自己實在跟剛認識一天的老太太睡不到一起去……
在自己的世界裡,她從沒跟别人睡過覺,冷不丁出現個老太太,還得好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她實在别扭。
甯可住到倉庫,好歹清淨,怎麼也比别扭着強。
于是,她幾乎是歡天喜地的抱着被子出去的。
老太太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孫女孤零零的抱着被子走了。
看着這孩子形單影隻離開的背影,她剛剛的火氣早已沒了,馍馍變硬的事兒也忘在了腦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時間,五味雜陳的感覺在心裡翻湧,說不清道不明的,總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娃也是可憐見的,唉......
歎了口氣,她對劉海說:“那就委屈你跟小木擠一擠吧。”
流冰海來到庫房外,松了一口大氣。
終于解決“獨立住房”的問題了……
隻是她不知道,庫房裡還住着一隻雞。
打開倉庫門,她看到一隻碩大的雞冠,瞬間吓了一跳。
這是一隻熬夜的雞,大半夜的也不睡覺,正頂着一隻雄偉的雞冠,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靠的......“你是誰啊!”流冰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