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大爺都在忙着幫他秋收。
他瞧着這農莊裡紅紅綠綠的收成,真是喜慶,就和那小姑娘的臉蛋兒一個樣。
“不用,徐叔。”
大爺看了看劉海,又道:“海啊,你和張琴從哪邊來啊。”
大爺拾掇着手裡的西紅柿,自打這二人租下了這個地界,就總覺得這二人怪怪的,性子蠻好,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劉海:“從外省來,徐叔。”
大爺:“哪個省嘞,你和那小娃啥關系嘞。”
大爺是個八卦的大爺。
劉海沒說話,大爺又問:“你好像蠻奇特嘞。”
劉海笑笑:“我有啥奇特,我們都是外鄉人,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還多虧了您這莊子,我們才有了落腳地,還不知道怎麼謝您。”
大爺笑起來憨憨的,“這有啥,年輕人闖蕩闖蕩不容易,俺有點啥能幫忙的,你就直說,收成好了我也有好處不是。”
“您啥也不用管,大爺。”
劉海拿過大爺手裡的西紅柿,放到一邊。
大爺手裡忽的空落落了,“但是俺閑得慌,也怪難受。”
劉海心裡惦記着流冰海,腦子正亂騰着,大爺喋喋不休的閑叨唠,他心裡更亂的慌。
您要沒啥事幹,先裝會兒祖宗得了。
他沒祖宗伺候,渾身難受,求着大爺先别秋收了。
大爺一愣,渾身憨厚:“咋裝啊?”
劉海:“您就啥也别幹,讓我伺候您吃喝就成。”
還有這等好事?
大爺懵頭懵腦又喜不自勝,于是和當初的流冰海一樣,往地上一躺,好吃懶做曬太陽,過起了美滋滋的日子。
但劉海覺得不對,大爺的姿勢不對!
他家祖宗曬太陽的時候,小腳是勾着的,兩條小腿肚纏在一起,很慵懶的樣子,不是他這樣四腳朝天,像一隻懶惰的大□□!
喝水的樣子也不對,他把水送到大爺嘴邊,大爺應該一小口一小口的咕噜噜喝掉,而不是把肚子砸出水穿石一樣的巨響。
不對!吃飯也不對!
他家祖宗是一會兒想吃甜,一會兒想吃鹹,那胃跟個百變的大染缸似的,不是他這麼老老實實給啥吃啥,抱着一塊大餅就能老實的啃上一天!
這大爺太好伺候了,都讓他沒有被虐的快感!啊啊啊!
祖宗啊,你快回來吧。
劉海郁悶的不行。
這大爺忒笨,怎麼模仿個祖宗也模仿不像,當祖宗有那麼難嗎?
夜半,他雙手繞頸想起流冰海每天早上從房門走出的懶淡樣,不知不覺心頭一暖,卷起一絲笑容。
快回來吧,祖宗。
——
流冰海又在街上轉悠了幾天,她看着一家糧油店的老闆面相不錯的樣子,像是個正經做生意的,沒别的奸商一臉市儈的樣子。
老闆姓馬,是個圓溜溜的實在長相,笑起來也燦爛。
流冰海把自己的瓜果給他看了看,又給他嘗了嘗。
馬老闆把東西放到鼻下一聞......眼睛頓時亮了。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卷着狂風暴雨鑽到他胃裡似的,攪合的他饞蟲作亂。
他當下就覺得是好東西,想要多進些貨備着,還想跟流冰海簽個獨家協議,壟斷市場。
流冰海笑笑,“老闆,我們農場大的很,您這小店怕是招架不住啊,要壟斷,一次就得進貨這個數!”
流冰海舉起了五隻手指。
威風凜凜的一個巴掌撲到馬老闆面前。
看着她那一巴掌,又看看自己的小店,馬老闆猶豫了。
于是隻好說,“好吧,那我先少進一批貨,試試看,是你們送貨還是我去拉?”
流冰海道:“都可以,我們送貨需要先交定金,您直接去拉貨不用定金,先看貨後買,免得您吃虧。”
“好嘞!姑娘您爽快!”
流冰海笑笑,她其實隻是懶得再折騰一趟,也省了車馬勞頓的錢。
于是給馬老闆留了農莊的地址,拱手客氣道:“那就祝您生意興隆,回頭咱莊裡見。”
說完就趕快走了。
馬老闆看着流冰海離去的背影,勾起嘴唇笑笑。
哪來的小丫頭,白白嫩嫩還挺會做生意,怪水靈的......
傍晚的玄州起了風。
風裡卷着一絲碎物,那物像被碾碎的石頭,打在身上像被什麼東西輕輕劃過一樣,不留痕迹的咯疼。
到底是秋天了,這秋風說來就來。
流冰海裹了裹外衣,把領口拉緊了些。
她想着趕緊多找幾家老闆,把生意談談好,然後就趁早回莊裡。
路過幾家小吃店的商鋪,大多生意慘淡,老闆們神情麻木的直愣在門窗内,見她路過,偶爾會有人問“姑娘要不要糖糕”。
流冰海搖搖頭,拐進了另一條小巷。
玄州就是巷子多,走不盡數不完的巷子,有的深有的淺,有的熱鬧有的清靜。
流冰海拐進一條巷子口,擡頭一看,是一家小酒館。
牌頭有點眼熟,黑紅色的橫紋交叉,上面刻着一條龍,龍呈青綠色,威風凜凜的攀在門頭上,像是能帶起一股龍卷風似的。
流冰海看着看着,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朝裡面看去。
酒館不大,四五張桌。
從敞開的木頭門看到裡面,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喝着小酒兒,酒館門口不時傳出酒的香味。
她瞧見一個男人似乎在談生意,指手畫腳的,很是激昂。
站他對面聽他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油光滿面,看起來挺有錢,最關鍵的是,是個秃頭。
流冰海暗歎糟糕,急轉眼神,轉身想要離開。
為時已晚,秃頭看見了她,且目光一亮,追了出來。
“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