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流冰海在街上賣瓜。
她最近定了一批瓜,又買了一輛二手三輪,賣瓜賺錢。
也不完全是為了賺錢,她平時也做些兼職,給其他公司兼着做一些策劃案。
但是流冰海這個人,本身不太喜歡中規中矩的城市生活。
就像上輩子不想從|政,非要當農民一樣。
她就喜歡賣瓜。
推輛車,拿把刀,往街上一坐,數不清的風土人情全都落到了眼裡。
那些藏着心事的,圖謀不軌的,賊眉鼠木的,一眼就能看清。
她坐在三輪後面,旁邊用巨大的廢紙箱立了個招牌:賣瓜。
路過的人都覺得招牌多餘,她坐在那兒明顯就是賣瓜,還用寫出來?
有大爺路過,看着新鮮的草莓問:“草莓怎麼賣?”
流冰海道:“30塊錢一盒。”
草莓挺鮮,是按份賣的,大爺覺得有點貴,搖搖頭走了。
這條街人不算太多,但正對着一個成人夜校,這個點兒,夜校正在上課,等過一會兒就會有大批的學生湧入街中。
她切了一些現成的水果拼,放到一次性保鮮盒裡,候着。
天又熱,她拿着這把扇子扇風,街上人來人往,有人詢價,有人嫌貴,有人搖頭,有人買走。
生意不好不壞,但也算有賺頭,流冰海在這裡賣了五天。
這天,她又在出攤兒,拿着扇子扇風。
一個男人過來瞧了瞧西瓜,問:“怎麼賣?”
流冰海道:“麒麟瓜,四塊五。”
男人覺得不貴,别人家要賣五塊多,于是痛快道,“來半個!”
流冰海大刀一揮,砰一下子,麻利的在西瓜中間劈開一道,兩手一掰,鮮紅的西瓜汁冒着泡的嗞了出來。
“好瓜!”男人說。
流冰海将瓜裹上保鮮膜,遞到男人懷裡,“3斤,給12吧。”
男人抱着西瓜走了,流冰海在三輪後面坐着,今兒出奇的熱,連瓜都是熱的,再不賣出去,過幾天都要不新鮮了。
流冰海刀劈了一個哈密瓜,黃綠的瓜瓤冒出來,鮮嫩欲滴,瞧着就那麼解渴。
她瞧了瞧瓜,又瞧了瞧自己這把刀。
她喜歡這把刀,又長又亮,像将軍用的刀,到了戰場上興許也是能殺幾個鬼子的。
一牙一牙切下去,哈密瓜像花瓣一樣分開。
流冰海坐下吃瓜。
哈密瓜,透着蜜甜,新疆那邊的瓜,日照長,陽光足,甜份總是很大。
馬路對面駛過一輛車,經過流冰海的水果攤後,緩緩停下。
車上,一個男人冷眼瞧着這個吃着哈密瓜的女人,一咬一口蜜汁,好像沒什麼煩惱能難的住她。
司機問:“韓總,要買瓜嗎?”
哼……
“去買個哈密瓜,記得劃價。”
狠狠的劃!
司機……
大老闆啥時候變的會過了。
司機可是個劃價老手,家裡不算富裕,平時逛街買菜那點劃價本領早就爛熟于心了。
他下車奔向流冰海的水果攤。
還沒走到,忽然見幾個小男孩走向流冰海,馬路中間來車了,司機被擋在中間,隔着車流向攤位遠遠看着。
流冰海坐在攤位後面吃瓜。
拿眼一瞟,看到那天一臉麻子的男孩,叫二明,給她發消息要錢的那個。
流冰海把瓜皮一扔,看他帶着另外兩個男孩子搖搖晃晃的走向她。
“來了。”她淡淡道。
像是早知道他們會來似的。
小麻子臉上一堆坑,身上挺瘦溜,估計是尼古丁迫害的,一張身闆兒搖搖欲墜。
麻子嘬了一口煙,默默看了流冰海良久:“姐妹兒,真狠啊,真不救你弟啊!”
流冰海擡頭瞧瞧他,“剁完手了?”
麻子……
“手呢?拿來我凍上。”流冰海邊說邊掏塑料袋。
麻子沖流冰海笑笑:“姐妹兒,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弟弟手給你好好留着呢,今兒我是來修好的,我好好跟你說,你也别急,隻要把他的賭債還上,咱就算兩清。”
流冰海聽後想了想,又拿起一牙哈密瓜,一口下去,蜜汁濃香。
“他欠你們多少錢?”
麻子一笑:“這就對了嘛姐姐,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就知道您是懂理兒的人。”
流冰海:“我就是問問。”
麻子朝後邊小兄弟看了一眼,小兄弟拿出劉二雄的欠條,“您瞧瞧,一共10萬。”
流冰海手裡的瓜皮一斜,擡眉睨着那張破紙,“10萬?”
“對,利息我給你少算些,按3分利計算,您就還……12萬吧!”
麻子自覺沒多要。
流冰海低頭擦了擦刀,“還有利息呢。”
刀上都是水果的蜜汁,一張紙巾,擦個透亮。
麻子道:“姐妹兒,我可這不是高利貸,那小子欠了這麼久,我們還好吃好喝伺候着,還沒跟您要飯錢呢。”
流冰海呵呵一笑,把擦幹淨的長刀往旁邊一放,“你們下絆子坑他,可不得好吃好喝伺候着?”
麻子聽這話臉一拉,“你這是什麼話。”
“就這話。”
麻子加重了語氣:“你到底什麼意思!還還是不還?”
流冰海還是那句,“我沒錢。他那一雙手值不值10萬你們掂量掂量,我覺得不值,所以我不買。”
說完又道:”來我這兒買瓜的都讨價還價,這麼鮮亮的瓜,也有人嫌貴,何況那雙無惡不作的破手,誰稀罕。”
麻子當她說大話,她是真不稀罕。
說話的這會兒,那司機已經從馬路對面過來了,剛想詢價,卻見幾個年輕人急赤白臉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司機猶豫了一下,問道,“這瓜還賣不賣?”
麻子回頭沖他吼了一嗓子:“等會兒!”
司機吓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向路對面。
車裡的韓沖一直看着這邊。
瞧着那女人跟幾個小夥子磨叽了半天,他也納悶,幾個毛頭小子買個瓜也這麼久,到底買還是不買。
夏天燥熱,車裡的空調開久了也不舒服,韓沖扣下窗戶,裡面的冷空氣與外面的熱氣流交彙,打在臉上,有種奇怪的觸覺。
他望着對面的水果攤。
麻子吼完那嗓子,轉頭又問流冰海:“姐妹兒,你到底還不還,沒多也有少,你給個準話。你那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等,破财消個災也是在所難免!”
這話流冰海聽的過。
那小子作繭自縛,破财消個災也是有的。
于是心裡算了算,告訴麻子:“我最多給你兩萬,他就值這個價。”
說完有點肉痛,這一個夏天的瓜算是白賣了,賣這一季也就賺兩萬。
麻子撇了撇嘴,“開玩笑呢吧姐妹兒,您這不是惡心人嗎。”
說完,撩出胳膊上的落花刺青,一闆一眼道,“我們大哥可是有來路的,你這樣我也沒法回去交差啊,姐妹兒,行行好,放小弟一馬?”
流冰海道:“行,那就讓你們大哥來找我說。”
麻子把煙一扔,瞬間急了,“媽的你個娘們兒給臉不要臉是不是,還蹬鼻子上臉了!欠債還錢!懂嗎!媽b的欠老子錢不給,老子先剁了你丫的。”
他話還沒說完,流冰海瞬間抽出車裡那把長刀,锃光瓦亮,砰的往案子上一放,“剁!倒要瞧瞧今兒是怎麼個血雨腥風。”
麻子臉一翻,“你以為我不敢是不?”
“你敢不敢我不知道。”流冰海摸了摸那把刀,“反正我敢。”
說完就拎着刀朝麻子砍過去。
麻子一聲大叫向後躲。
流冰海也不死砍,專貼着他的身上擦邊兒而過,一刀一刀砍過去,也砍不着他,專撿他的袖子伺候,沒一會兒衣服就破了個稀巴爛。
旁邊兩個跟班兒吓傻了,這娘們兒真下手啊!
麻子被砍的有點懵,流冰海順勢往他□□一滑,沒等麻子慘叫聲落地,□□就被劃破一個大口子,一條花藍色底褲漏了出來,弱不禁風的小兄弟隐匿在稀落的□□内,毫無威風可言。
麻子吓的夠嗆,“你你你……”
流冰海瞧了瞧自己這把快刀,甚是滿意,瞧了瞧麻子,冷冷道:“要你的弟兄也大白天下嗎?”
麻子已經懵了,隻覺得□□漏風,低頭一看鬼叫了一聲,滋溜一下跑沒影兒了。
流冰海收起刀,扔進三輪車裡,接着啃瓜。
然後問那已經看傻了的司機,“買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