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海一歪頭,“此話怎麼說?”
“姐姐你不知道嗎。”男孩道:“宋家那墳頭埋的,是宋家老爺子,那老爺子年輕時候就有個特殊癖好,喜歡年輕姑娘的衣服!”
宋府之所以出名,除了有個在京城當大官的養子,還因為宋家老爺子生前的一些傳說。
那老爺子活着的時候,就喜歡聞年輕姑娘的衣服。
可他隻喜歡衣服,卻不喜歡年輕姑娘,房裡的小丫頭小婢女,他一眼也不多看,但一到沒人時候,就追着人家穿舊的衣服。
就喜歡聞那個味兒。
可也就是聞聞,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丫頭們也不好說什麼,何況人家是老爺,就算對丫頭做了些什麼,也隻能忍着受着。
誰家的老爺還沒個通房大丫頭了?
這宋家老爺,不偷不搶不欺淩少女,隻是貪慕個衣服,丫頭們不好說什麼,宋家老夫人也不好說什麼。
反正也沒娶個妾回來,衣服,愛聞就讓他聞去。
但這癖好一日不戒,便越發上瘾,宋家老爺子這瘾是越來越大,後來幹脆每天什麼事也不幹,就圍着一堆年輕姑娘的衣服,想了此餘生。
宋家這才覺得事兒大了,不是患了什麼心理的怪癖吧。
這才找大夫來看。
可大夫隻能治病,對這癖好也無計可施,宋家老夫人便命人把老爺子捆了起來,不許他再與那些衣服靠近一步。
宋家老爺子痛不欲生,吃不下咽不下,沒過多久竟快要氣絕身亡。
老夫人把他松開,哭着問他,到底為何就那麼喜歡那些衣服啊。
老爺子也說不出什麼,氣絕之前,隻求夫人,每隔斷時間便給他燒些婢女的舊衣服,不然,他到了那邊,怕也是死不如生。
老夫人含淚答應,看着老爺子閉了眼,又後悔莫及。
早知道,就随着他,不逼着他戒這莫名其妙的瘾了。
人走了以後,宋家按老爺子說的,每隔些日子便給他燒些婢女衣服,可老夫人日日懊悔,身子骨也是越來越差了。
流冰海聽完有些唏噓,敢情那些衣服都是給一個戀衣癖燒的。
男孩說完宋家的事,又道,“可那墳地日日出狀況,宋家燒了幾次便不敢再去了,這不,這回找上了姐姐。”
流冰海摸了摸這串銅錢,“每日都有狼嗎?”
“狼倒是少見,我今兒也是第一回見。”男孩道,“但是,它鬧鬼!鬼像煙似的冒出來,還會跟人說話,怕的很,姐姐以後不要再去了。”
不是日日有狼就好。
流冰海回頭瞧瞧他,“你與我說了這麼多,可該說說,展浩天又讓你來做什麼。”
男孩被問到了重點,一時有些語塞,眼看着就快走到賀家,他臉色一垮,悶悶道,“姐姐!展大哥是真心對你,你莫要不理他了吧!”
流冰海揚着明眸,看着男孩。
男孩被這突然起來的凝視整的一怔。
雲可馨這張臉,不說傾國傾城,也算是國色天香,平時性子又烈,見誰都不帶怕的,從裡到外透着一股子傲勁兒。
盯着人瞧的時候,眸子裡的光像是能穿過去,直打到人的筋骨上。
流冰海跟她性格挺像,所以這回,沒人覺得雲可馨有什麼不對勁兒。
男孩瞧着她眸子裡那份傲骨,低聲說,“難不成,姐姐要自己過一輩子麼。”
“有何不可。”流冰海說着就到了賀家門口,“我和你展大哥是斷然不再可能了,你回去便告訴他,若再來煩我,我隻能離開鎮子,自尋出路,到時怕隻會過的更慘,他若對我還有憐心,便不要再來逼我。”
男孩有些急,“可是為什麼呢!你不是與展大哥一向情投意合麼。”
流冰海回頭望了望男孩。
傻孩子,那是為了與張莊主怄氣……
這話與這毛頭小子自然說不着,流冰海看了看天,歎了口氣,語氣忽然溫和下來,淡淡道,“天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說完便要轉身進賀家。
“姐姐!”男孩一着急,拽住流冰海的手,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覺得手上不對勁兒。
他一怔,抓起流冰海的掌心,看到皮全部潰爛了,滿手心都是紅色的血印。
定是剛才在山坡用掌心掄土導緻的。
“姐姐,你這手……”
全是血道啊……
流冰海推開他的手,“我沒事,你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便進了賀家,再沒理那男孩。
……
賀家大院後邊的草房,那雞還在等流冰海。
見她回來了,撲騰着兩個翅膀,跟等待凱旋的将軍似的。
流冰海也不知道這雞是不是人變的,每天活的像個人似的,也不打鳴,也不叫早,吃飽了就睡,懶的跟豬一樣。
她推着輪椅進了草房,雞立在門口巴巴的看着她。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招雞喜歡。
手心的血道子生疼,她忍着痛,一點點把身子挪到床上,然後撩起裙擺。
剛剛沖山坡沖的太狠,腿上的骨頭又錯位了。
她摸了摸,也不知道骨縫在哪,怕是明天還要勞煩賀家大哥。
這賀家的院子,隻有賀傳雄一人,他無父無母,無兒無女,流冰海借這地方住着,倒是也方便。
就是孤男寡女,說出去總是不大好聽。
不過還有比“□□”更不好聽的名聲嗎?
她瞧了瞧這腿,又瞧了瞧那隻雞。
它似乎還挺心疼似的,臉蛋上竟浮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流冰海看着它,又看着它,又看着它……
已經感覺到它的躍躍欲試,但是沒能攔的住……
夜深人靜,這雞發出了一陣“咯咯咯”的長鳴。
這雞和正常雞很是不同。
打鳴打的特别随意。
它好像并不甘心于叫早,似乎隻在自己覺得有特殊狀況的時候打鳴,它可能以為自己是一隻狗?
這聲長鳴特别刺耳,流冰海有些無奈的看着它。
長鳴叫醒了已經睡熟的賀傳雄。
他似乎已經對這雞的秉性了如指掌,知道它一瞎叫,便有是非。
賀傳雄披着衣服來到草房,袖子才套到一半,“怎麼了怎麼了?”
那雞直杵杵的瞧着流冰海。
流冰海裙子外掀,一條斷腿已經露在外面,賀傳雄看了一眼,便歎道:“哎呦!”
骨頭怕是又錯位了。
瞧着外面這黑黑的天,流冰海道:“沒事的,打擾你休息了,明天再接吧。”
“明天?”賀傳雄道,“你這腿已經斷過一次,再斷一次,熬不過一夜怕是就廢了!以後要變成跛子,好好的一張臉……”
說完擡頭看了看流冰海。
雲可馨的臉是有目共睹的美,這夜色深着,他忘了一眼,心裡便忍不住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