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野想到那天戚行書和楚青親密的樣子，又聯想到他們可能一起去出差就一肚子火，扔了個枕頭砸在戚行書身上，“我說不想看見你！我讓你滾沒聽到嗎！”

戚行書沒再繼續解釋，蹲下身開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殘局，“想吃什麼？我再點一份。”

淩野沒說話，皺着眉緊緊盯着戚行書，他單膝跪在地上，微低着頭，細碎的劉海遮住他的眉眼，淩野隻能看見他挺翹的鼻骨和薄削的嘴唇。

他穿着高領毛衣，戴着黑色薄手套，除了一張臉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他用帶着手套的手把大的碎片一片一片撿起來，把桌子收起來才出去拿了掃把把地上打掃幹淨，他的動作很緩慢，表情淡然。

淩野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有點窩火。

戚行書的傷還沒好全，尤其是有些關節處，就打掃了這麼一會兒，戚行書就覺得渾身上下都很痛。右手有點發抖，他慢慢直起身，手扶在後腰上揉了揉，控制着表情，不想讓淩野發現端倪。擡起頭卻看見淩野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戚行書頓了一下，把手放下來。

“為什麼戴着手套？”淩野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他許久不曾出去，現在外面已經冷到需要戴手套了嗎？

戚行書的臉上忽然扯出一個淺淺的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攤開手掌，好似開玩笑似的說：“我們醫生的手可是很寶貴的。”

面對他的笑容，淩野閃開目光不再去看，因為他會莫名的心軟。

戚行書按淩野的喜好點了外賣，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楚青快下班了，他得抓緊時間，“我看看你的腿。”

淩野沒再反抗，任由戚行書撩起他的褲管。看起來傷口已經恢複好了，隻是長時間的缺乏運動，左小腿也比上次見他萎縮了不少，戚行書又拿起小球幫他按摩截肢末端的肌肉。

“明天下午我會來陪你複健，我有時候忙工作，别人來給你複健按摩你也不要抗拒，這樣對你以後穿戴義肢走路有幫助，不運動的話肌肉會萎縮得很快，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戚行書用的是左手，他發力不太習慣，“力度還行嗎？疼了就說。”

淩野沒說話，過了許久才扭過頭看着窗外低聲地說了一句，“有什麼用，反正都是個瘸子。”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戚行書陡然提高聲音，看起來不似平常的沉穩，連淩野也怔了一下。

“我知道失去腿的不是我，我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我還是要說，很多人失去雙腿，失去膝蓋，你隻是失去一條小腿……”戚行書的指尖微微顫抖，卻無法緊握，他喉結滾動，沉默片刻，“但是，你已經失去了，就要努力向前看，生活還要繼續啊……現在的技術很成熟，義肢可以做得很逼真，經過練習以後，走路是可以和常人一樣的……”

“難道你要這樣一輩子都躺在床上嗎？你……你讓爺爺怎麼辦？他就你這一個孫子……”

戚行書以為淩野會怒不可遏，但卻沒有。

不知是不是錯覺，淩野覺得戚行書要哭了，他剛想說什麼，就見戚行書一手扶着額頭，一手撐着床，閉着眼咬緊嘴唇，臉色比剛才蒼白了幾分。

淩野坐起來，伸到半空的手又縮回來，“你怎麼了？”

戚行書睜開眼睛，眼神空洞，手舉在半空虛虛晃了一下又放下去，緩了一會兒才站直身體有些慌亂地看向淩野，“沒事……這段時間太忙了。”

淩野覺得他有點奇怪，但也沒再追問。

很快戚行書的神色就恢複如常，“明天一定要讓司機送你去醫院複查，應該可以制作義肢接受腔了。”

等淩野吃飯的時候，戚行書也換好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他等淩野吃完了才說，“這幾天醫院比較忙，我就不住在這邊了，以後每天下午我都會過來。”

淩野張了張嘴，沒說話，緊皺着眉頭。戚行書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得趕在楚青回家之前回去，他又叮囑了淩野幾句便走了。

醫院能有多忙，戚行書剛剛出差回來，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難道醫院沒其他人了嗎？淩野越想越煩躁，身上也開始發熱，他從抽屜裡拿出一隻強效抑制劑毫不遲疑地紮在自己胳膊上。

這些天他已經用空了十幾隻抑制劑，可身體裡的燥熱始終不能完全壓制下去，而且效果越來越不明顯，以前他從來沒有出現信息素失控的情況，這讓他更加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