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霧嘴唇翕動着,“随便……”
他頓了頓,“随便你怎麼樣吧。”
很輕的一句話,與他剛剛的語氣截然不同,聲線十分顫抖。
留下這句話,他奪門而出。
“喂!十霧!等等!”降谷零呼喊着,隻是沒有作用,十霧甚至跑了起來。
“松田,你這次真的過分了。”降谷零看着松田陣平的眼睛說道。語畢,他抓起件外套,追着十霧跑了出去。
“喂!……怎麼一個兩個都跑了啊?”松田卸了力氣,哐當坐回椅子,煩躁的抓頭發,“明明是那家夥先開始的啊!”
萩原研二扶正他,表情嚴峻:“小陣平,你聽不出來秋草是在擔心你嗎!”
“哈?他那種語氣,從上到下把我诮呵一通,他、他怎麼可能——”松田陣平卡頓住。
地上有一滴水,反射白熾燈的光,直刺進他的眼睛。
松田陣平恍惚:“……他怎麼會是在擔心我?”
雖然是問句,但他說出來是陳述的語氣,回想那段咄咄逼人的話,答案在他心中已經明晰。
“我……”松田陣平抱住腦袋,“我剛剛都說了什麼……”
十霧沒跑多遠,躲進了夜晚就會一片漆黑的小樹林,失眠時他經常來這裡,此刻下意識跑來,大抵是這裡能提供些許安全感。
他尋了個石階坐下,下意識摸兜,卻發現是空的,才想起自己沒帶煙。慢慢的,他環抱住膝蓋,将腦袋輕輕靠上去。
看到他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實在很難不生氣,語氣不自覺就重了。
加上為了不讓自己的關心表露的那麼明顯,他言辭有些不合适,對于松田來說,平白無故被不熟甚至是讨厭的室友罵了一通,會生氣也是正常的吧。
雖然開導自己這樣想着,眼淚還是串成線落下。
【“就算我真的被炸死了,也不關你的事吧!”】
松田那句話像一把刀,在他心上的傷處重新喇開血淋淋的口子。
十霧一瞬間再也不想理他了。
他捂住自己的心髒,好像這樣就能撫平傷痛。
人總是容易觸景生情。
和松田吵架,并不是第一次了,當然是對有記憶的他而言。
【“歹徒挾持了人質,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開槍!保護人質的安全才是第一!作為警察應該尋找歹徒的破綻,先營救人質,再做其他打算。”
“你想的太理想了,如果人質的狀況非常不好,歹徒十分不穩定,難以捉摸怎麼辦?這時候如果有機會,當然要盡快開槍!”
班會第一課上,老師讓警校生們就“歹徒手裡有人質能不能開槍”這一問題展開辯論。降谷十霧和松田陣平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服誰。
彼時他們還不算熟悉,但兩個人就像是杠上了,你說一句我就要說一句。
“傷到了人質怎麼辦!”松田陣平站起來。
“人質被歹徒傷了怎麼辦!”降谷十霧踩上椅子。
是的,降谷十霧才是主張“開槍救人質”的那一個。
看上去橫沖直撞類型的松田,竟是堅定保護人質不能開槍的那一派。
降谷零、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坐在後面哭笑不得。
“我問你!”松田陣平靠理論說服失敗,決定帶入實踐,猛的指向降谷零:“如果這個金毛混蛋的生命被掌握在歹徒手中,你還敢開槍嗎!”
突然被指到的降谷零立刻坐正,眼巴巴地等待親愛弟弟的回答。
降谷十霧瞪大紫色的雙眼,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這不是一件事,這不能相提并論!zero是不會輕易被綁架的!”
“我還要問問你呢!”降谷十霧反将一軍,指向萩原研二:“如果他受了嚴重的傷,就快要死了,可歹徒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狙擊手也找不到機會,近身更是沒有可能,站在他們面前的你難道不會尋找機會開槍嗎?”
松田陣平拍桌:“你說的這種極特殊的情況要特殊考慮……”
“你又開始說什麼特不特殊的了,會就是會!”
“你這是胡攪蠻纏……”
那天的争論到最後也沒有出結果,或許等他們走上了職業生涯,某一天自然會得到答案。】
真是的,怎麼又想到以前的事了。
十霧用手背狠狠抹過眼睛,淚水卻越積越多了。
如果……如果是以前,就好了。
如果沒有組織,能和同期們一起無憂無慮地過這段警校生活,就好了。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