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在不安的顫動。他在緊張。
往日的冷淡與疏離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試探的友好。
松田眼睛微微睜大,耳尖染上一絲可疑的薄紅,猛的轉頭,以拳頭抵住嘴唇:“這、這就對了嘛,我以後會考慮你的感受的!你這人,總算也說了一次真心話。”
十霧一時無言,沒想到松田陣平話鋒一轉,食指豎起:“咳咳,既然如此,輪到你向我道歉了吧。”
“?”十霧緩緩冒出一個問号,立刻收斂了外露的感情,連手也悄悄移開了:“那天我說的都是對的,我不要道歉。”
“唉你…我不是說這個啦。”松田陣平雙手叉腰,眯起眼睛:“雖然大概了解你内心的想法,但是被人一直說讨厭讨厭的,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啊……松田你是害怕被讨厭的國中女生嗎?”十霧狀似無辜地問。
松田陣平額頭上蹦出了青筋,十霧似有預感就要躲開,下一秒一隻大手重重落在他的頭頂:“我看你才是不敢承認錯誤的小學生吧!給我好好向大家說明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松田陣平大概明白自己剛剛說的話也許給十霧帶來了關鍵的催化,讓這個人對自己的态度發生了巨大轉變。
“如果你跑赢我的話……”十霧頭低低的,雙手拉起肩上的兜帽緩緩兜住腦袋。
松田陣平沒聽清:“什麼?”
“從這裡到警校,如果你跑赢我的話,我就去向大家道歉。”十霧粲齒一笑,随即拉起領子,遮住下半張臉,擺出跑步的預備姿勢,在松田陣平準備好之前如箭一般竄出了十米遠,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身後的人憤憤不平:“你耍賴!!”
十霧掩藏在衣領下的嘴角上揚,沒有答複。這家餐館距離警校僅兩千米遠,還不夠平常訓練的零頭。十霧穩住呼吸,感受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後,卻并不急着超越他,而是耐心地讓十霧這個領跑者破風。明明位置在後,卻對自己能赢這件事勢在必得。
畢竟從平時訓練的表現上來講,十霧的速度和耐力還是差了松田陣平一截。
心裡明白自己必然以輸掉做結局,十霧隻是單純地享受着夜跑帶來的爽利。跑步不愧是能淨化心靈的運動,穿梭在夜晚的樹葉與蟲鳴間,深深的呼吸,暢快之感蕩然而生。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兩人已經隐約窺見警校的大門。松田陣平步下生風,輕輕松松地從十霧身側超過:“先走一步咯。”
不成想門衛大爺直接抽出警棍往他腰間一橫,兩眼滿是警惕地上下掃視:“是學生嗎!證件拿出來看一下,警校可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進的地方!”
松田陣平猝不及防地刹車。十霧噗嗤笑出了聲,也要拿學生證出來,不料門衛大爺卻沖他努努嘴:“你這學生趕緊進去,下次早點回來。”
松田陣平的疑惑快要凝成實質:“您再看清楚點啊!”
這時候再不往前走似乎說不過去了。十霧輕飄飄地略過松田陣平,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可惜的語氣說:“哎呀,沒想到勝利來的這麼突然。”
松田陣平好歹是找到了自己的學生證,大爺反複比對照片和本人後終于放行。一路上,松田陣平都在試圖辯駁拿回屬于自己的勝利。十霧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左耳進右耳出的姿态。
或許是心裡堵着的事通了,聽着松田在身側喋喋不休,他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走到宿舍門口,松田邊掏鑰匙邊語重心長的說:“秋草,我真的認真和你說,倒不是我在意這次輸赢,我……”
“刺啦!”
門被人狠狠拉開,伴随着老舊宿舍特有的刺耳摩擦聲,一個黑影從門内撲出,直直挂到十霧身上:“嗚嗚嗚小十霧不要走啊……”
松田陣平話說了一半被打斷,正莫名其妙地,看十霧遭受到“攻擊”連忙去扶,見十霧穩穩立住腳步,又去掰扯自己的幼馴染:“幹什麼,有話說話!”
“嗚嗚嗚嗚……”萩原研二緩緩擡起頭來,淚眼汪汪地與十霧對視,他将手裡捏着的白色紙張稍稍提起,委屈巴巴地問道:“小十霧,你真的要走嗎?不要我們了嗎?”
“秋草要走了?為什麼?”參加完聚會的降谷零、諸伏景光、伊達航三人姗姗來遲,緩步走到十霧身後。
…雖然在校門口就發現他們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但是為什麼每次都出現的這麼及時,十霧在内心吐槽。
諸伏景光接過萩原研二手中的白紙,逐字閱讀:“這是……換宿申請書?”
松田陣平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看向十霧,“你要換宿?為什麼!”
伊達航:“是我們哪裡沒做好嗎?如果是因為我夜裡打呼噜很吵的話非常抱歉!我會盡力克制。”
降谷零也在思索:“我偶爾會熄燈後打手電學習……十霧,影響到你了嗎?”
“别想太多,你們還影響不到我。”十霧習慣性地壓着語調開口,又感覺自己這樣說不太對,找補一句:“我是說,不是你們的問題。”
他拿過換宿申請單,指着最下方一欄說:“而且,這裡不是已經寫了不予批準嗎,我不會走的。”
“但是你有這麼想過。”松田陣平補刀,看起來表情不怎麼好。
十霧嘟囔道:“那是之前的事了,總之,我現在想要繼續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