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來的很快。上學以來的這幾年我對聖誕一直都抱有一種愛恨交加的矛盾心情,一邊因不用天天上課而歡欣不已,一邊又因為每年聖誕都必須回祖宅參加晚宴天天愁眉苦臉。
去年的那個聖誕祖宅裡辦了一場小型的晚宴,我清楚的記得那個晚上,我穿着黑漆漆的裙子和黑漆漆的高跟鞋,帶着黑漆漆的頭飾和舅母不情不願給我畫上的慘白的妝,一邊扯着寬大的裙擺一邊跟着華爾茲的節奏瘋狂往克勞斯發亮的皮鞋上面踩。
好吧我承認我抱了一點私心。
聖誕是祖宅一年裡最熱鬧的時候,克勞斯家的一直以來的傳統是不管12月25日這一天你在哪裡——魔法部還是阿茲卡班,都要最晚在六點之前回去過聖誕。
我一直覺得這個規矩挺離譜的,要是真在阿茲卡班,光是能知道這一天是聖誕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能趕回去。
五歲以後我再也沒能在聖誕節這一天和爸爸一起拆過聖誕禮物,不過第二天媽媽帶我回家之後,他總是會做一桌熱騰騰的晚飯和我們再過一次節。
有時候我們還趁媽媽去拜訪她學生時代的朋友們的時候,偷偷去逛麻瓜的聖誕集會,半夜抱着亮晶晶的星星飾品和五顔六色的糖果回去之後再一起被媽媽罵一頓。
最近幾年媽媽回來的越來越早——也可能是我逛的越來越晚——至少近幾年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能看到媽媽穿着烏黑的巫師袍,頭發披在肩上,皺眉坐在客廳背對門廊的沙發上等我們回來。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克萊爾,吃這麼多糖——這些甜食——這些麻瓜的零食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約翰你還慣着她!”她總是把我買回去的糖果扣下,然後壓着火氣道:“你回房間去,把黑魔法防禦術的作業拿出來,我看看你寫了多少。”
我自然是沒寫多少的,不過有爸爸幫我打掩護,于是我就呆在房間裡繼續看我喜歡的節目。
總的來說,隻要熬過祖宅的晚宴和臨近開學補作業的那兩天,剩下的日子就都是天堂。
今年我格外期盼聖誕。
寫了大半個學期的信,祖父終于松口讓我在家裡呆着哪兒也不用去,于是平安夜這一天我看着媽媽穿着漂亮精緻的鬥篷,帶着我送她的那頂深色巫師帽,提着一個小手包,緊抿着唇踏進壁爐去祖宅了。
媽媽走後爸爸對我擠了擠眼睛。
聖誕節萬歲。
兩天之後媽媽回來的那個夜晚我還沒睡,卧室熄了燈,我蒙着被子打着手電躺在床上翻前兩天從麻瓜聖誕集市上買回來的花卉雜志。門虛掩着,還好我提前聽到了媽媽踩着高跟鞋“噔噔”上樓的腳步聲,她推門進來的時候我立刻把書藏在被子裡,假裝已經睡熟了。
我閉着眼睛,隻能通過腳步聲察覺到她輕輕走到我的床前,把被子給我往上拉了一下,然後用冰涼的手摸摸我的額頭。
梅林,我的心髒真的快跳出來了,我睡相一向很好,所以之前媽媽從來都是在門口看一眼就走,從來沒給我蓋過被子,更何況摸我的額頭。
我心跳很快,眼睛不自覺地緊閉起來,索性一片黑暗裡也看不清楚。這時又一陣腳步聲從樓梯那邊傳過來,爸爸用氣聲問道:“給你留了一點可可和蛋糕,舞會怎麼樣?“
媽媽似乎是頓了一下,而後給我理理頭發,關上了門。
再三确認他們都已經下了樓,我睜大眼睛,捂着胸口驚魂未定地喘着氣。
這個時候是淩晨一點半,我聽到媽媽關上門的時候低聲說:“克萊爾沒去也好。”
淩晨兩點,我裹着被子趴在門縫上偷聽。
“十一點左右就不跳舞了——帶着一群人去魔法部了。”
媽媽沒有吃東西。
“布萊克家那個長子确實沒去,那個叫雷古勒斯的孩子招待的我,是個挺懂事的孩子……我以為他至少還是會聽沃爾布加的話的,沒想到這種晚宴居然真的說不去就不去,就算是分到格蘭芬多——沃爾布加一定氣壞了。”
我松了一口氣。
自從那天布萊克和我摸着黑達成一起不去舞會的協議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話,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有時候我躺在宿舍床上盯着祖父寄過來的那一摞信,就會有點擔心那個晚上是不是我做的一個十分逼真的夢。
忐忑了這麼長時間,一切終于結束之後,我突然就對布萊克萌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誠然我不想去舞會不全是因為對那種壓抑,瘋狂,血統歧視的氛圍十分反感,我本身就是一個混血,每次舞會上所有人都盯着我盼着我出錯弄出點什麼笑話的感受真的并不怎麼好,但是布萊克的厭惡,那就能全部歸咎于他個人鮮明的叛逆思想了。
“說真的沃爾布加過于偏執了,先是貝拉,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是他們兩個——”
兩個什麼?媽媽從客廳傳來的聲音模模糊糊,我一直聽的不是很清楚,加上她說到這裡又突然頓了一下,我向門縫挪了兩步,這時門口突然傳出“啪” 的一聲響,媽媽愠怒時特有的冷淡嗓音貼着門縫鑽入我耳朵裡:“你為什麼還沒睡?”
梅林啊啊啊好可怕!
我背後一陣發涼,冷意順着脊柱一路爬到後腦勺,我哆哆嗦嗦地回答道:“馬上就去睡,媽媽。”
好在她并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盯着我爬上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才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