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收到了是不是?”她低聲問。
我心跳停了一拍,随手把書包扔在地上走到她床邊:“你是說——”
“盧修斯·馬爾福和納西莎·布萊克婚禮的請柬!”她顫着聲音,擡手狠狠抹着眼淚。
“他們也邀請你了是不是?六月中旬,還有不到兩個月了,正好是考完OWLs剛回家那時候!我們家——霍爾這個姓氏根本就不是什麼曆史悠久的純血世家,他們為什麼要邀請我?他們憑什麼邀請我們這些學生?連六年級都沒上,他們就要逼着我們站隊了!”
她聲音不大,好多字詞都是壓着嗓子說出來的,比半夜裡摸着黑聊天時的聲音高不了多少,卻沙啞的多。
我猶豫片刻問道:“能不去嗎?”
“不能。我父母在魔法部都歸老馬爾福管,況且他們還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呢,多認識認識他們那些人,如果能跟布萊克發生點什麼那就更好了——不管是哪個學院的。”她睫毛顫了顫,輕聲問道:“克萊爾……你覺得‘那個人’會去嗎?”
我心中漫上一片恐慌,隻好強裝鎮定:“應該不會,可能……可能我們都想多了,說不定隻是一個普通的婚禮呢?”
凱特琳抽噎一聲,帶着重重鼻音回答我:“不會,他們把純血二十八家族基本上都請了,混一點血的巫師——隻要在近期發表過支持‘那個人’言論的也都請了,盧克他們宿舍邀請了布萊克但沒請波特,波特明明是純血……這不是跟聖誕節的那個舞會一樣嗎?隻請他們那些人,最後變成一個内部聚會,然後去殺……”
她漸漸沒了聲音,睜着漂亮的眼睛在被子裡發抖。
我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聖誕舞會……那個我上學期想方設法跟母親耍賴才沒去成的舞會,那個據說在後半夜變成了一場食死徒狂歡的舞會,我不知道自己當時要是在現場會不會直接吐出來。
霍爾家不是個十分顯赫的純血世家,布萊克家一向對訪客的血統要求嚴苛到神經質的地步,凱特琳當時也必定沒有被邀請,但這不妨礙她父親在魔法部道聽途說。
“上次聖誕舞會是個小聚會,這次這麼多人……不會的。”我喃喃自語。
上次人少,來者大多與布萊克家志同道合,在追求純淨高貴的路上走得太遠,人也偏執而不可理喻。
至于這次,布萊克家瘋狂,馬爾福家卻一向以圓滑精明的處事風格聞名,大概是不會在婚禮這種場合上……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話雖如此。
連着兩次聚會,這一次連請柬都直接寄到學校裡來,我明白自己大概是不能再由着性子不去了。
我承認自己是個懦夫。我沒有西裡斯·布萊克那樣一人獨行的勇氣,沒有庇護自己的能力,還擔心把父母也一起拉下水。
上一次……不去布萊克家口頭模糊邀約的聖誕舞會尚可以搪塞過去,這一次白紙黑字,請帖寫的明明白白,我和凱特琳都明白自己逃不掉。
“他們為什麼連OWLs都不讓我們安心考?”凱特琳輕聲問。
明明還有一個半月就要考試了,緊鄰着的複活節假期結束第二天就是職業談話,原本就焦慮不已的一天天被攪的雪上加霜不夠,偏偏還要往下砸冰雹。
早已填滿的計劃表外,總是有那麼多那麼多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那麼吓人還不容拒絕不容逃避,讓人害怕又不知所措。
四月的英國總是下雨,無邊無際的烏雲遮着太陽月亮和星星,窗外總是烏壓壓一片。四月初的夜晚也不怎麼暖和,雨滴滴答答敲打着小小一扇圓窗,壁爐裡點點火苗的溫度怎麼也傳不到床頭。
我和凱特琳縮在一起,手腳冰涼,不敢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音。
壓抑着壓抑着,忍不住無聲啜泣起來。
…………
第二天凱特琳跟我一人頂着一對腫眼泡爬下了床。
凱特琳恢複的很快,早上兩堂魔法史上完已經看不出異常,但我不行。
我皮膚偏白,晚上又失眠到半夜,這一整天腫着眼睛頂着一張慘白的臉四處遊蕩着上課,下午去四樓關禁閉的時候甚至把久經沙場的布萊克都吓了一跳。
“你……沒事吧?”
麥格教授剛走不久,我們人手一份抹布拖把水桶三件套,磨磨蹭蹭把第一件教室打掃一半左右的時候,布萊克端詳我半天,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出口:“……第一次關禁閉?”
我愣了下,直起腰朝他看去。
他用震驚中略帶憐憫的眼神和我對視,滿臉寫着“不會吧不會吧五年級了竟然一次禁閉都沒關過”。
……您見笑了,這還真是我入學以來第一次關禁閉。
如前所述,我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赫奇帕奇,除了魔藥課,我連分都很少給學院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