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邁進桌椅之間的空當,像是走到這邊看到一個空位就直接坐了,整個人背對長桌,膝蓋朝着走廊,小臂撐在桌邊上,隻側過了頭來看我的選課單。
他垂下的一縷卷發離我有些近,于是我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
散漫,我暗暗想。
我将羽毛筆扔回墨水瓶,把羊皮紙推過去一點點:“變形、魔咒、草藥,還有魔法史和麻瓜研究。”
“沒選黑魔法防禦術?”
“沒,我才考A。”
他噢了一聲,低頭看我攤在桌子上的成績單,目光在魔法史後面那個被戳出幾個墨色點點的O上停了一瞬,又很快滑下去了。
“你魔法史及格了嗎?”我問。
“E。”他笑了一下,半眯着眼睛看我一眼,下巴微微一揚,有點春風得意的炫耀意味:“第一本編年史背了好幾個通宵。”
“全背下來了?”我震驚道。
“一千多頁,從頭到尾。”他又往後倚了些,靠在桌邊,像是伸了個懶腰。
他這話語氣輕描淡寫,但我卻覺得此時的布萊克……他真的全身上下寫滿了“我厲害吧我聰明吧”這八個大字。
“……”
“伊萬斯怎麼樣?”我随口問。
“O,我們格蘭芬多隻有她和萊姆斯拿了O。”
“那……波特呢?”我左手緊緊攥着袍角,錯開視線,裝作不經意地問。
我沒有立刻等到回答。
餘光裡,我看見布萊克已經把我的課表和成績單整好摞齊,沒聽到一樣,把羊皮紙輕輕放回我面前的桌子上,像是打算起身回格蘭芬多那邊了。
我十分清楚,要是現在不從布萊克這裡問出來,按我的一貫作風,八成真得等到周四才能知道波特上了哪些課,于是我揉着衣角打算再問一遍。
還沒開口,布萊克突然伸過手,彎起食指在我的成績單上叩了兩下。
這有些沉悶的箜箜兩聲在嘈雜的禮堂裡并不怎麼響,卻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神。我下意識循聲望去,恍然跟他對上視線。
他坐在我旁邊,剛才還翹着的嘴角壓了下去,半垂着一雙涼嗖嗖的灰色眼瞳打量一般看了我好一陣子,慢悠悠開了口。
“你怎麼回事啊,這位小姐?”他拖着腔調問:“誰才是你借筆記的那個?你這麼關心詹姆幹什麼?”
我下意識去咬嘴唇,心跳空了一拍。
我自認将這份喜歡掩藏得很好,就連露西都沒有發現過。所以那些旁人的猜測、打趣、起哄,我一樣都沒經曆過。
“不是你說跟波特打了賭,我隻想知道誰赢了。”我盯着他扣在成績單上的指節,熱度飛快爬上耳垂,身體卻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一動不動。
慌亂間我看見布萊克的睫毛忽閃一下:“那當然是我赢。”
他收手坐直,面無表情地換了個話題。
“我的回信呢?”
“……”
我甚至都來不及為話題的轉換而松口氣,隻是下意識震驚地側頭看他。
你的臉呢?
你那叫信嗎?
地址和稱謂呢?
我給你寄哪兒去?
那兩行字還需要回?
于是我們之間又是一陣男默女淚的寂靜,跟充滿歡聲笑語的禮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久布萊克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多少有些離譜,他側頭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年黑魔法防禦術高級班的标準好像變成了A,建議你最好還是選上。”
然而此刻再怎麼正經找話題也挽救不了剛剛那段莫名的尴尬,于是他匆匆扔了一句“課上見”,一等到我一臉懵逼地鹦鹉學舌一樣也跟着回完一句“課上見”,就立刻站起來回到了格蘭芬多長桌。
我盯着選課單看好一陣子,又望望格蘭芬多那邊交上選課意向拎包走出門去上黑魔法防禦術的布萊克。
所以說,他到我們赫奇帕奇這邊……幹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