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有些驚喜，卻對上了一雙空曠的眼睛。雙瞳像是無機質的黑色琉璃，冰冷且堅硬，沒有任何情緒。

那雙永遠明亮的黃金瞳，熄滅了。

“師兄……”路明非愣愣地看着他。

青年看着路明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是誰？”他猶豫了一下問。

路明非像是被一桶涼水澆上了頭，從頭涼到了腳，心裡泛起了陣陣苦澀。

他強忍着眼淚，用柔和的語調對楚子航說：“師兄，我是路明非，你還記得我嗎？”

楚子航看着他，搖了搖頭，眼中一片茫然。搖頭之後他又有些後悔，因為眼前的人在他回應之後一下子就垂頭喪氣起來，盡管他表現得不明顯，但楚子航就是一眼看了出來。

“抱歉。”

路明非愣了一下，“沒事的，師兄。”他吸了吸鼻子，努力露出一個笑容。

“我記得你呢，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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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持續了五六個小時，終于偃旗息鼓。很快太陽出來，山間霧氣彌漫。

路明非沒有急着出發，和楚子航分着吃了身上最後的巧克力，休整一夜後，在第二天清晨啟程。

休整的這幾個小時裡，他基本搞清楚了楚子航目前的狀況。後者差不多完全喪失了有關個人身份信息的記憶，例如姓名、地址、家庭成員等，但仍然保留一定程度的常識和一般性知識。與混血種有關的記憶更是被徹底抹去，黃金瞳無法點燃，血統能力沉睡在身體中，無法被喚醒。

現在的楚子航，隻是身體素質略超出常人，同時保留了一些格鬥訓練的肌肉記憶。

情況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楚子航還能正常行動，讓路明非更有信心帶着他走出秦嶺的原始森林。

路明非根據太陽選擇方向。這裡的叢林完全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迹，兩個人在林中跋涉，腳下是厚厚的落葉，地面因為此前的大雨極為泥濘。路明非在前面開路，時不時給楚子航講一下野外生存技巧。兩個人前進的過程既艱難又緩慢，餓了渴了就靠野果充饑。中途路明非倒是摸了一窩鳥蛋，還打了一隻野雞，準備太陽落山時，搭好庇護所，再烤來吃。

“發生什麼事了嗎？”楚子航有些疑惑地看向路明非，後者突然停住了腳步，面上浮現了淡淡警覺。

“你感覺到了嗎？地面在震動……”

路明非手放在刀柄之上，觀察四周，當他的目光移動到旁邊的山坡時，表情瞬間凝固。

那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顫動，在瞬息之間越來越劇烈。一聲晴天霹靂般的巨響震撼了空氣。在路明非極度驚愕的神情中，山坡上的樹木突然一層層傾倒，整片山體開始沿着坡面滑動，岩石、泥土和樹木瞬間變成了洪流，塵霾升起遮天蔽日！

泥石流以無可阻擋的氣勢與速度傾瀉，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跑！”路明非大喊，他拉着楚子航狂奔，但毀滅和死亡的氣息沒有絲毫減弱，空氣中揚起的塵土讓人的視線開始模糊，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