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沖進青銅門的時候,其實什麼也沒想。
沖進去的刹那,他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無相的“界面”,下一瞬間混血種就被無處不在的黑暗包圍。
不管是頭盔上的礦燈,還是手上開到最大檔位的手電筒,燈光最多隻投射了一米多就完全被黑暗吸收了。
從長白山青銅門出來時,他們走的是一條望不到頭的神道,但這扇門之後,隻有無法看穿的幽暗。
路明非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滿腔盛怒跟着冷卻下來。這裡上下左右都看不到邊界,他甚至懷疑自己踩着的是否是真實的“地面”。
空氣異樣安靜。他和楚子航進來的時間差也就十幾秒,可他現在既聽不到大蛇的動靜,也聽不到楚子航的腳步聲。
他的腕表本來自帶指南針的功能,他瞄了一眼,上面的指針不出意外地轉着圈圈,完全已經喪失了功能。
路明非茫然四顧,黑暗中沒有任何參照物,根本無法确定前進的方向。于是猶豫了幾秒鐘,他往後退了兩步。按理說這兩步足夠他退出青銅門之外,然而,視野中依然是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
他喊了兩聲,喊着楚子航和吳邪的名字,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沒有給他回應。好像他已經被分隔到了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中。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腦門已經在冒汗了,心裡那個後悔啊……這種遇事不管不顧悶着頭直接莽本來就不是他的風格,現在好了,傻了吧。
在原地僵了半分鐘,又在心裡默默召喚了一輪小魔鬼,沒有任何反應之後。路明非終于試探地邁出了一步。
他不急着往前,而是非常雞賊地穩着重心,一隻腳在前面探了探,慢慢地踩實。就在他松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始移動身體重心時,腳下突然一空,沒有任何征兆,“地面”陡然消失,路明非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就墜入深淵。
路明非心說這下要遭,世界一下子就天旋地轉起來,就好像地心引力同時存在于四面八方,他時而向下墜落時而又倒轉過來,整個人就像是關在滾筒洗衣機裡轉啊轉,這個洗衣機同時還在做大擺錘運動,就算是體質強悍的混血種都委實有些頂不住。
就在路明非覺得自己快吐了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風聲,混亂的引力突然合一,混血種本能地做了一個落地受身的動作,就重重拍到了地面上。
有幾秒鐘,路明非幾乎要失去意識,緩過神來之後半邊身體都傳來亂刃穿身般的劇痛。一股濃重嗆鼻的硫磺味沖進鼻腔,簡直窒息。
混血種頂着眩暈和劇痛中摸到了身上防毒面具,還好進入塔木陀時裝備都是帶全了。把防毒面具捂在臉上,又趴在地上緩了半天,路明非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他小心地動了動,确認沒有出現骨折後才慢慢地起身。撐着坐起來的時候,路明非摸到地面崎岖不平,到處都是尖利的碎石,難怪他有一種摔到釘闆上的錯覺。
“夏彌?小龍女?師兄?!”路明非扯着嗓子喊了兩句,不出意外地沒有回應,他的聲音帶着回聲,這裡顯然并不是一個開放的空間。
頭頂的礦燈因為磕碰出了問題,不過安全頭盔還是完美地履行了職責,讓路明非免于腦震蕩。路明非用力拍了幾下熄滅的手電筒,手電筒非常堅強地重新亮起了燈。光柱照亮了前方的大開的青銅門。
手電筒的光斑移動到地面上,有一些東西在光線的照耀下反着暗金色的光。路明非撿起來一看,是一片不規則破裂的碎鱗片。他接着摸了摸邊上的碎石,手指上隐隐有些潮濕。收回手一看,果然粘上了血色。因為地面上的碎石都是漆黑的顔色,淋在上面的血用肉眼難以分辨。
幾秒鐘的工夫,路明非就感覺到指尖一陣酥麻的感覺,臉色一變,連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這絕對是古龍留下的血液,才有如此強大的侵蝕性。
手電筒的光芒繼續向前,便能發現星星點點的閃光,那都是剝落的鱗片,碎石中留下的蛇形痕迹朝某個方向延伸開來。
路明非把手電筒開到最大檔位,比起不管不顧地追上去,他更傾向于先搞清楚周圍的環境。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在一條很大的地下峽谷裡,看不到絲毫的自然光。
周圍的溫度很高,就連岩石都是溫熱的,加上濃重的硫磺味。這裡似乎是一座活火山。
這一切都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