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敢這麼做……殺人是犯法的！”

安靜的車廂中，一個聲音冒了出來，盡管言語上試圖鎮定，聲音卻掩不住顫抖。

酒德麻衣輕輕笑了一聲，“不如問問你們的司機吧？既然已經死了一個，也不差再多幾個人。”

“而且，你們也不是什麼良民吧，我這種行為通常叫做打掃垃圾。”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輕描淡寫，語氣淡得仿佛在談論天氣，俨然是殺人無數的女殺手。

這話其實是她随口扯出來吓人的，她又不是什麼殺人狂。把司機丢下車的時候她特意用了巧勁，沒讓男人頭部着地，對方最多就是……重傷吧？

“抱歉，美女，都是我喝多了，是我瞎眼沖撞了您……”挑起這一切的花臂男啪啪扇了自己兩個耳光，他哆嗦着，“要不我給您磕頭，您把我們放了吧。”

“閉嘴。”酒德麻衣言簡意赅，“現在，你們隻是要回答一個問題。”

墨鏡遮住了眼神，卻擋不住身上驟然迸發出的寒意。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身體姿态似乎有了細微的調整，所有人都有了錯覺，似乎下一秒她就會悍然動手。如有實質的殺氣令人噤若寒蟬。

她頓了一下，道：“是誰指使你們的？”

幾聲沉悶的響聲，花臂男似乎挨了好幾下同伴的肘擊，誰也不想做出頭鳥，他隻好哆哆嗦嗦地說，“沒，沒人指使，都是誤會。都是我喝多了，腦子沒數……”

“下次裝醉的時候，你最好真的喝一點，而不是把酒潑在衣服上。”酒德麻衣淡淡地說。

“很遺憾，回答錯誤。”

大概是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了危險，幾個聲音驚慌失措地響起，所有人都在說話，有的在求饒，有的在勸阻，也有的在罵人。

“等等！誤會，都是誤會啊——”

酒德麻衣無動于衷，起身的同時把打火機丢了進去。充滿恐懼的尖叫與咒罵頓時爆發。

混血種轉身一躍，跳下車，警笛與120急救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穿過綠化帶，翻過圍牆，一眨眼就消失了。

不到三分鐘，警車就到了現場，急救車緊随其後。

面包車裡的混混哀嚎聲中氣十足。他們還算幸運，旁邊有一家店鋪就是煙酒行，店鋪裡常備着滅火器。警車到達時，好心的店主正拿着滅火器對着車裡狂噴，一瓶噴完，火也滅了。

交警幫助面包車的人一個個地爬出來，每出來一人就有醫護人員走過來檢查他們。

在警車的包圍中，幾個家夥的眼神格外清澈，不過車廂裡爆出的西瓜刀，狼牙棒，水管等裝備已經完全出賣了他們。

救護車來了兩輛，另一邊救護人員直奔遠處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司機。檢查了一下呼吸心跳，給他帶上護頸，幾個人合力把他擡上擔架，再送上救護車。

花臂男最後一個從面包車裡出來，身上都是幹粉滅火器的粉塵，他一條腿骨折了，哎喲連天地叫喚着被擡上擔架。

救護車開始發動，花臂男躺在單架上，受傷的腿暫時固定好了。一個救護人員在用棉紗清理他面部的幹粉。

“好了，可以睜眼了。”護士說。

男人睜眼，看向她正想道謝，話到了嘴邊卻卡住。

一縷薄紗般黑霧飄在救護人員腦袋後面，凝而不散，變換着形狀。這絕不是什麼正常的現象。

在他驟然驚悚的眼神中，黑色的霧氣突然擴散變大，很快變成了一個人。

什麼鬼？！男人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即，他的面孔扭曲起來，所有的表情盡數化作了恐懼。

他認出了這個人。

沉悶的兩聲，兩個毫無防備的醫護人員應聲倒地。

“好了。”在恐懼的目光中，酒德麻衣坐下，雙腿交疊，大佬氣場十足。“我們的談話還沒完，之前的問題，你重新想好答案了嗎？”

·

山貓，就和他的外号一樣，是一個矮小精悍，性格狡猾兇殘的家夥。

他從小父母雙亡。拉扯他長大的姥姥去世之後，他就從初中辍學，不知怎麼地就開始混道上。那時候他瘦得像竹竿，打架卻敢掄起手指粗的鋼筋往人頭上砸。

不僅敢下狠手，他還眼疾手快，行事又陰柔狡猾。于是很快就嶄露頭角。

大概用了十五年的時間，他從當初一文不名的小卒，變成了南甯地下世界中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經營着好幾十家ktv，舞廳和酒吧。

他很喜歡山貓這個外号，到了如今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原名是什麼，手下也隻喊他“貓哥”或“貓爺”。

他也确實喜歡貓。貓這種生物身手敏捷而性格狡黠，天生就有極強的攻擊性和狩獵本能。這些小東西還有着強烈的自主意識，對着主人時而親近，時而疏離，看起來喜怒無常，實則冷靜地觀察世界……和他如出一轍。

鼎豪KTV，山貓叼着煙上樓，他的辦公室在六樓走廊的盡頭。

他推開門，按下開關，燈光頓時照亮了室内的豪華裝修。男人心裡升起一絲疑惑，平日裡，他養的寵物貓隻要聽到門把手動靜，就會興沖沖從某個角落竄出來，但今天的辦公室卻安靜無比。山貓掃視了一圈，金棕色的身影就像消失了一般。

“小九，小九？”他喊了兩聲名字，目光掃過書櫃頂部，又看了看辦公桌底下，再看牆角的貓窩，裡面也是空的。

有些不安的男人快步走到窗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也不像是貓能溜出去的樣子。

“你在找他嗎？”

冷不丁地，一個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山貓猛地扭頭，速度快到差點把脖子扭傷，說話的聲音來自會客區的沙發。男人的眼瞳收縮，那裡竟不知何時坐了一個女人。

怎麼可能？辦公室的門關得好好的，他進來的時候掃視過整個房間，房間裡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要是有人的話，他早就發現了。

可這個女人偏偏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沙發上，在她出聲之前，他竟然毫無察覺！

危險。他的直覺發出了尖銳的警報。但一時之間，山貓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