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正想怎麼糊弄過去,珑淵忽然開口,聲音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冷意:“無可奉告。”
雲浮微微一愣,轉頭看向珑淵,見珑淵連眼神都是冰冷的,來到人間的這幾天,雲浮第一次見珑淵情緒如此外露,顯然方才所察覺到的異象令他十分不悅。
珑淵的态度激怒了對方,那女弟子眉毛一挑,正待發作,忽然被師父制止:“清溪!”
叫做清溪的女子明顯畏懼師父,雖然不滿,但還是壓下未出口的話,沒有再咄咄逼人。
這時祠堂中門忽然打開,天子信步走出來,比之方才在廣場上所見,修為又有明顯的增長,可見他吸納的靈氣遠比祠堂外的修士要多。
天子掌握修煉秘法,能夠吸納到更多的靈氣理所應當,理應早早就突破元嬰才對,為何至今才是金丹期修為?
而且聽說曆代天子駕崩時都是金丹期,不知這其中又有何蹊跷?
天子立于上首,面對衆修士道:“各位掌門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今日祭典已經結束,紫微宮已經設好宴席款待諸位。”
說完轉身立在祠堂外,恭敬地朝着祠堂内懸挂的曜天神像一揖到底。
庭中修士亦紛紛随之行禮。
内侍高聲唱喏:“擺架紫微宮——”
一行人便陸陸續續随着引路的太監往外走。
雲浮和珑淵依然在最後,然而即将跨過門檻時,走在前面的珑淵忽然一頓,身形搖搖欲墜,本能地伸手扶住一旁的朱漆宮門一座支撐。
雲浮心驟然一緊,毫不猶豫地搶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珑淵的臂膀,焦急地喚:“師兄!”
他們身後已經無人,前面的人因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未能即刻察覺這邊的異樣。
雲浮見珑淵臉色異常蒼白,薄唇緊抿,因為忍受痛楚而雙目緊閉。
雲浮聲音中帶着幾分慌亂:“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為什麼突然會這樣?
雲浮感覺手下的肌肉緊繃僵硬,顯然在極力克制着什麼,然而她的法力對于珑淵來說毫無作用。
珑淵閉目調息,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良久後才道:“它就在裡面。”
裡面?哪裡?
雲浮回頭張望空無一人的祠堂,方才的喧嘩人氣已經蕩然無存,梁柱上的遊龍畫鳳悄無聲息,眼珠冷冷斜視雲浮,殿内帳幔無風而動,陽光穿過陰暗的祠堂,直直照射在曜天的神像上,明明隔得很遠,那高坐明堂的天神好像一直在睥睨着他們。
雲浮心底陣陣發寒,這一刻她隻想和珑淵趕快離開。
珑淵卻已經恢複過來,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快走。”
兩人沒走出幾步就看見折返的裴栖吟,裴栖吟應是發現他們沒跟上隊伍特地回來找他們的。
裴栖吟看見二人後道:“在下還以為二位仙長迷了路,紫微宮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二位仙長随我一道過去,到時候可請宮人将二位的席位設在玄天宗旁邊。”
略作思索後,雲浮便爽快地答應了,紫微宮宴席上彙聚了大禹境内所有的高階修士,數百年來各門派互相牽制,各有制衡,誰家有幾個金丹修士都算得清清楚楚,而她和珑淵的出現注定會打破這個平衡。
玄天宗對他們的拉攏之意毫不掩飾,但既然一開始他們決定借玄天宗的背景行事,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刻意與對方保持距離。
雲浮對裴栖吟道:“裴公子先行,我和師兄随後就到。”
經過幾天的相處裴栖吟對兩人的性子也有些了解,便不再堅持,朝二人行了一禮轉身先走了。
雲浮轉頭,目光落珑淵臉上,見他面色已經恢複如常,不似方才慘白如紙,才稍稍放下心來。
她問:“師兄,剛才是怎麼回事。”
珑淵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緩緩道:“我似乎感受到了它極緻的痛,它在向我求救。”
雲浮眉頭皺了起來:“這麼說它真的在那座祠堂裡,可是究竟在哪?為何我們找不到?”
珑淵道:“宴席結束後所有修士都會離開皇宮,我們隻有半天時間,一會兒見機行事。”
雲浮點頭:“我明白。”
雲浮說完本能地朝前走了幾步,卻被一股力量扯住手臂,她回頭一看,發現珑淵還握着她的手腕,她骨骼纖細,珑淵修長的手指輕易就圈住了她的手腕,但是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剛才珑淵拉着她出來後就一直沒有松開過。
所以剛才裴栖吟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嗎?
難怪他明明是來找他們的,後來又走那麼快,轉眼就沒影了……
珑淵順着雲浮的目光看去,面容波瀾不驚,不慌不忙地放開了手,淡聲道:“我已無礙,走吧。”
手腕被圈住的位置原本有些熱,珑淵一松手,本就不多的溫度瞬間被風吹散,取而代之是一絲絲的涼意。
雲浮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的時候隻想照着自己的天靈蓋拍上兩掌,總是在要緊的時候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雲浮和珑淵甫一出現在紫微宮,再次成為全場的焦點。
原本觥籌交錯的大殿詭異地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目送着兩人走到席位上坐下。
徐嘯行和裴栖吟坐在他們上首,微笑向他們點頭示意。
雲浮看了看殿上空着的龍椅,問徐栖吟:“天子還沒來?”
裴栖吟道:“天子去更衣了,很快就會過來。”
與玄天宗席位相對的就是青山派師徒,師父目不斜視,徒弟卻一直在看着這邊,見雲浮看過去,立刻狠狠瞪了雲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