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兩位沾過伏琮血肉的生物,複蘇後的爾爾娜,身體變化并不算大。
多出來一對巨大的蝴蝶翅膀,發色從銀灰變成酒紅,圓圓的招風耳變成尖尖的精靈耳。
“這…這力量,這形态。”
爾爾娜舉起手做了個握拳的動作,又轉圈擺動了幾下翅膀。
身上幹枯結痂的血殼呼啦啦的掉落。
伏琮趕緊捂住眼睛。
爾爾娜這才驚覺自己的衣服已經在這破繭的過程裡消失不見,連忙扯過床單勉強包裹住自己。
床上的東西被帶着嘩啦啦地落到地上,動靜驚動了院子裡的人。
一群人湊近了一些,和伏琮一起聽到了爾爾娜複蘇後的第一句話。
“非常抱歉,先生,我失禮了。”
伏琮在無名指和中指漏了個縫,确認爾爾娜已經把自己包住了,看不到一點,才放下手。
爾爾娜下一次個動作就叫他措手不及,她直接單膝下跪,躬身行了一個看着挺莊重的禮節。
“感謝您,讓我回歸原本的樣貌。”
?
這句話不止讓準備扶她起身的伏琮臉上冒出問号,跟在維克身後一起進屋的幾個諾特莫人也愣住了。
什麼意思,原來她這些變化不是伏琮血液導緻,而是本來就長這樣?
伏琮疑惑的神情寫在臉上,爾爾娜起身便為他解惑。
“您的同伴應該告訴過您了吧,我們是被母神遺棄的種族。”
看了眼維克,伏琮想起他确實在自己耳邊蛐蛐過這件事,對爾爾娜點點頭。
“他沒有說錯。”爾爾娜說到這些的時候,眼睛裡有一些懷念。
“我們一族原本是為母神彌亞打理花園的園丁,因為族中有人盜竊長生蜜酒,母神便拔掉了我們的翅膀,将我們一族趕出了神庭。”
啊,是維克說得那位至善的母神嗎。
伏琮想起那位和自己母親十分相似的彌亞女神,因一人偷盜懲罰全族,有些嚴苛了吧。
況且,他看了眼爾爾娜身後那巨大的蝴蝶翅膀,這東西生拔下來多疼,伏琮甚至不願想象。
他的動作和表情都太明顯,爾爾娜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
“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的翅膀象是強大魔力和悠長壽命的象征,母神褫奪了這兩樣,我們也就失去了翅膀。”
哦,這樣啊,他腦補的畫面是一群蝴蝶、一把鉗子,一個殘酷的人,要物理很多。
從過于殘暴的想象裡脫出來,伏琮繼續聽爾爾娜繼續訴說過去。
“母神的懲罰并沒有到這裡就結束。
後來我們漸漸發現,我們的後代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更孱弱,更稀薄的魔力,更短的壽命。”
維克聽到“母神的懲罰”幾個字,嘴角就微微崩起,等爾爾娜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他問了一句。
“我聽爾爾南說過,每次海獸來看襲擊,您都支撐整夜的結界,三年來次次如此。
您有如此強大的魔力,為何早點不帶他們離開呢?”
“離開?哈哈。”爾爾娜突然笑得有些尖利,指了指爾爾南。
“您看,他是我們這一族最年輕的孩子,您猜他今年多大了?”
伏琮不明所以,維克和他說過諾特莫人的年齡增長方式,爾爾南看着十一二歲的樣子。
!
等等,諾特莫年齡,仔細看了看爾爾南的紅撲撲的蘋果臉。
他突然警覺,這麼算起來……爾爾南可能應該也許大概至少……三十歲了。
維克的結論和伏琮差不多,“三十歲左右吧。”
“哈哈。”爾爾娜笑出聲,“爾爾南,你告訴兩位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有些奇怪的看一了眼兩人,爾爾南有些磕巴的說道:“十……十歲。”
爾爾南的回答叫伏琮和維克臉色都一變,這和維克說的增長速度差了三四倍。
“我們諾特莫一族會在外表接近人類十五六歲的樣子迎接死亡。
他們這樣,您說他們餘下的日子還有多少,能活到二十歲嗎。”
爾爾娜露出一個有些慘然的笑。
“我也不是沒想過,帶們去和平的地方度過這短暫的時光。
但我沒想到的是到爾爾南和爾爾北她們這一代,甚至沒辦法與傳送陣共鳴。
我探查了他們的魔力,稀薄到連凝結傳承下一代的諾特莫種子都做不到。
用不了傳送陣,壽命短暫、魔力稀薄、身體孱弱,這樣的他們如何走上這漫長又艱辛的逃亡路?”
“您沒想過自己逃走嗎?”
“想過,怎麼沒想過,可我心裡始終存了些僥幸,哪怕最後迎接爾爾家的是滅亡。
我也想讓這些孩子最後幾年過的松快些,我覺得不過十來年,我能撐住,能撐住的。
可我終究是高估自己了。”
嗚咽聲從爾爾娜喉間滑出,她擡手捂住臉。
“能撐三年,這對一個百歲不到的諾特莫人來說,已經是奇迹了。”
手指撫過眼角,爾爾娜搖搖頭。
“可我并不是百歲不到的新生代……諾特莫人被驅逐出神庭那天,是我誕生的的第一個生日。”
在場的諾特莫人聽到她的話,和伏琮表情一樣的震驚,維克卻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微笑。